「友福,姐姐好想念你……這些年來,姐姐無時無刻不想你啊……」鳳笙趴倒在墓碑前,泣不成聲。
她的哭聲散落在風中,被吹落至崖邊,到處都有她最牽掛的惆悵。她好不容易,才見到想念的家人,最後他卻是……淒慘地慘死在她眼前。
「啊!嗚嗚……嗚……」
鳳笙哭得肝腸寸斷,隱約中,她總覺得依稀可以聽見友福的聲音。
「友福?是友福嗎?」
鳳笙眨眨眼,抹去眼中的淚,還想要將弟弟的身影看得再仔細些。
藍友福冷冷地看著她,臉色青白,毫無血色。
「友福!你還記得姐姐,對不對?」
鳳笙高興地邁步,每向前朝他靠近一步,就見到他的身影退離自己一步。
見到他身影逐漸消失,鳳笙驚恐的尖叫。
「友福!不要……嗚……你不要拋下我……」
她還沒和友福說說話,她沒有問友福身上的傷,還痛不痛?
「鳳笙——」
一個慌亂的呼喊聲,夾雜著許多害怕失去的恐懼,散在風裡,冷冷地迴盪在山谷之中。
當鳳笙回過神時,腰際上多了一雙手,背後還隱約聽見急促的喘息聲。
「你……你在做什麼?」裴徹問她。
直到現在為止,他話聲還在顫抖,掌心裡甚至沁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我見到友福了,你知道嗎?我見到他了。」
鳳笙回過頭去,望見裴徹眼中不曾在她面前展現出的恐懼,她從沒見過他如此脆弱。
「你差一點就要消失在我面前,你知道嗎?」緊緊抱住她,裴徹心跳還是不斷的激盪著。
鳳笙順著他的話向腳下望去,見到底下深谷一片幽暗,只差一步,她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我見到友福,我真的見到他了!」山谷深不見底,就像是會噬人的黑暗,然而鳳笙卻毫無懼意。
「你曉不曉得,我現在有多恨友福?」裴徹咆哮著,怒火無端升起。「他差點帶走你了!從我面前帶走你了!」
鳳笙合上眼,與他站在崖邊,企圖讓崖底捲上的冷風吹醒自己。
「我求求你,不要再讓我這樣牽腸掛肚。」
「如果,我早幾年遇見你,那時的你,也會像現在一樣拉我一把嗎?」
她的話,散在風中,顯得虛無縹緲。
「我會!」他字字鏗鏘有力,毫不猶豫。
「為什麼我那麼晚才遇見你?」雙手覆在他環抱自己腰際的手背上,鳳笙心頭開始發暖。
「現在也不遲,相信我!真的,一點都不遲。」
「而我,也只剩你了……」
「和我一起走吧!離開這塊令你傷心的地方。」他今日來到這裡,就是想要說服她,和自己回京城去。
「友福呢?他一個人會很孤單。」
「每年我們回來一趟,回來看看他。」裴徹抱緊她,緊得快將她給揉進身體裡面,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請你留在我身邊,陪我。」
「你忘了,我會剋死我最愛的人。我爹娘是、連友福也是。」
「我們何不讓時間來證明一切?自從認識你,我心中所願逐一實現。」她心裡的結,裴徹都明瞭。「我不信邪的。」
「因為我將你放進心底,所以不願拖累你。」縱然把話說得絕,鳳笙卻也覺得心好痛。
「和我走吧!給我一個機會向你證明這世間沒有如此荒唐的事。我們都是自己的主人,命運再苦,也不能左右我們的未來。」裴徹知道自己早已是放不開她。
「我不想要向命運低頭……真的不想!」
她早失去所有,是一貧如洗了!再認輸,就真的陷入死巷了。
「讓我挑戰你的命運一回,好嗎?」
馬車顛簸,令人難以忍受,鳳笙換了好幾個姿勢,即使很困、很想小睡片刻,但遲遲無法如願。
離開西陵城已有兩日,為了趕上今年回裴府過中秋,他們選擇連夜趕路,並未浪費太多時間在沿途的驛站。
或許在他心中,唯一讓她解脫痛苦,就是離西陵城能有多遠就走多遠。所以,他特別交代桂貴,盡可能多趕些路程。
裴徹比誰都清楚,要是不離西陵城遠點,倘若她半途後悔,只怕兩人又回到原地。他急著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急著抹去她心頭的難受……一切的一切,只因他太過在乎她的緣故。
裴徹見她難受,找不到半個好人眠的姿勢,遂伸出手來。「過來。」
鳳笙看著他,沒有動作。縱然兩人這幾日全窩在馬車裡,偶爾遇到客棧才停下來歇息,卻也始終保持距離。
「你的眼睛底下都出現一圈烏青了。」平日她過慣安穩的生活,這樣奔波辛苦,嬌生慣養的她當然受不了。
「馬車好顛。」前天她剛坐不久,還很沒骨氣的暈車,她恨不得跳下車,用走的也好。
「總會習慣的。」裴徹還是伸著手。「快過來。」
鳳笙兩頰飛上一抹殷紅,老實說,和他處在同個狹窄的空間裡,已經夠讓她彆扭了。
「枕著我你會好睡些。」
雖然早為了嬌柔的她在馬車裡鋪上軟榻、軟墊,可是畢竟時走官道,時過小路,路況好壞難測,他是司空見慣,但她卻並非如此。
「那你被我壓著……怎麼睡?」鳳笙頗不好意思,渾身熱燙燙的。
裴徹輕笑。
「我不累,若真的累,我閉上眼想睡就能睡。」這功夫可不是隨便人都會。
「我一向隨遇而安慣了。快過來!」他仍舊手未放下。
看著他厚實的胸膛,鳳笙覺得倦意如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來,她吞了口口水,覺得他的懷抱好誘人,她真的好想睡喔!
瞧她一臉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樣,裴徹差點沒失笑出聲。
「不要再逞強了。」
大手一伸,他力道頗輕巧地將她給拉進懷中。
鳳笙身體僵了僵,溫熱的暖度從面頰、自掌心傳來,甚至,還能聽見他強健沉穩的心音,一陣一陣,都是安定人心的音律。
「睡吧!」拍著她的背,他像在哄嬰孩般,在她耳邊低語。
她纖弱的身子比他想像中還要柔軟,裴徹能夠感受到抱著她時,忽地從體內湧現一股莫名的情緒,而那種情感,或許就是對她所產生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