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從他俊朗的臉、迷惑人的笑中,她看不出,也感覺不到明亮。
他笑得越燦爛,她便越惶恐,他越是溫柔,她便越覺得心裡發涼。
倪釋天信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將她蓋住臉的帽沿往上抬了抬,直盯著她一眨也不眨的雙眼。
很普通的五官,組合在一張很乾淨的臉上,就像路人甲容易被遺忘。
「路曉曉。」他喚她的口氣,好像兩人萬分熟悉。
她緊抿著唇不開口,沉默就是力量,沉默就是金子,沉默是最好的反抗武器!
倪釋天見她表現出如此奇怪的反應,不由笑開,笑容在他臉上綻放,看上去很舒服,她知道,只是看上去。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你,你認識我對嗎?」
「不認識。」聲音又變得木木的,路曉曉又要開始呆了。
「我們曾是校友。」他保持著和緩的情緒。
「不清楚。」她不敢看他的臉。
他為什麼要用這樣溫和的聲音來跟她說話?他心裡明明有魔鬼,明明不是這樣的人,怎麼能這樣帶著面具欺騙眾人?
倪釋天不介意地笑笑,和氣地再次開口。「為什麼你每次見到我,都會有很奇怪的反應?」
「沒有,你看錯了。」
倪釋天笑了,笑意卻沒有抵達眼裡,看著她低垂的腦袋,他臉上溫和的表情漸漸隱去,微微顯露出魅惑的神情,而聲音卻依舊保持著爽朗。
而此刻路曉曉的心裡,卻在暗暗的咒罵:偽君子,人面獸心,大魔頭!
「我看錯了?那校友會你會回去參加嗎?」
興許是他的口氣太溫和,問得太自然,路曉曉眉一皺,順口就回答。「我和你又不是同一屆的,你參加你的校友會,關我什麼事?」
說完她立刻傻眼,急忙後退兩步,眼裡露出驚恐。她頭殼壞掉啦!竟然中了他的圈套。
倪釋天挑高眉瞅著她。「看來你確實是認識我。」
這一句話他說得極輕,語調中泛著刺耳的冷意,聽在她耳中震得心驚膽戰。
她節節後退,他步步逼近。
路曉曉忍無可忍的抬起頭,直直看向他。「你不要逼我,哇咧,認識你又怎麼了?難道有罪嗎?」
她突然的反擊,出乎他的意料,讓他驚訝了一下。
原以為她會很快逃跑,她一直就表現得很怕他。是什麼原因,又讓她膽子大起來?這麼有「彈性」的個性,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倪釋天的表情一收,溫和地笑了笑,見她一臉豁出去的樣子,他伸手連著帽子拍了拍她的頭。「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沒別的意思,你一開始不承認,是覺得認識我很丟臉?」
路曉曉撇開頭,臉面向另一邊,嘴裡吐出流暢的話。「因為當年我曾經暗戀過你,那個時候你已經是非常優秀的人。再次見到你,無疑再次提醒我凡人與仙人之間的距離有多遠。
當然我很清楚自己又懶又膽小,在你面前,你就像照妖鏡照出我的醜陋,我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暗戀你?我怕你知道真相後會嘲笑我,因此才會對你有那麼奇怪的反應,希望你能理解。」
不管了,就亂說吧,管他信不信,逃得了一時是一時!
她一口氣講這麼多話,他還真有些不適應。說得這麼流暢,一點猶豫停頓都沒有,像早就打好腹稿一樣。
他懷疑地看著她:「真的?」
路曉曉轉回臉,重重地點了點頭,慎重地說:「真的,看見你就會讓我想起我的失敗,多麼不自量力,多麼幼稚。你的光芒讓我的人生顯得很灰白無力,所以,就這樣了。」哇咧,原來自己口才這麼好!
倪釋天微笑著,很抱歉地看她。「對不起,給你造成了心靈上的傷害。」
路曉曉手指往帽沿上一壓,帽子又蓋住了臉。「那就這樣吧,再見。」說完她繞開他準備離開。
側身,交錯,彼此擦身而過……
突然她的手臂被強有力的勁道鉗住!不會弄痛她,卻也讓她掙脫不了。他掌心的熱度蔓延貫穿她整條手臂,乃至全身。
她不敢轉身,咬著牙強命自己別發抖,可身後卻像長了眼睛,強烈感覺到他的注視,強而有力的刺穿她的身體。
「路曉曉……」輕柔的呼喚像在喊著情人,柔得讓她毛骨悚然。
「不要說謊喔。」他聲音一點也不凶狠,卻讓她禁不住抖了一下。她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用善良的外表來掩蓋自己罪惡的內心,他最擅長的!
他越是像好人一樣對她,她便越覺得驚恐,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習慣,給予獵物溫柔的死亡前夕。
她不敢想像,如果他知道她……
路曉曉的心臟緊縮,她知道她很沒膽,不敢和惡勢力鬥,上帝不會是懲罰她當年知情不報,以為她是他的同夥,現在派他回來整治她吧?
見她沒有動靜,倪釋天鬆開手,離開。
路曉曉也逕自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上帝,她雖然自出生後都沒有為社會作出貢獻,也不是什麼精英人士,也沒有大理想、大志向,還有一點點懶散,但總的來說,也算是一隻循規蹈矩的「小強」吧。
所以,千萬別害她,千萬別害她!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倪釋天走進封青雲的辦公室,直言道:「我需要一名助理。」
封青雲頭也沒抬埋首工作,丟出兩個字。「隨你。」
「我已有人選。」
「那你還來跟我說做什麼?」封青雲微抬眼皮。
倪釋天將一張履歷表丟在他眼前。「她怕我,所以需要一些手段。」
封青雲瞄了眼履歷表,眼裡一閃。「她怕你?你做了什麼事她會怕你?你別忘了當時跟我說的話,回台灣的目的是要和那些人斷絕關係。」
倪釋天掀動眼皮,眼裡射出點點精光,唇角勾出笑花。「我不確定她是不是知道什麼,所以才要弄清楚。還有,我沒你那麼絕情,我是因為不想再待在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