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在懷疑他的誠信!?難道她不知道在這個國家裡,沒有人會想去懷疑他的誠信嗎?
唔……不過,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畢竟她不是這個國度裡的子民,對於他的權勢、他的尊貴、他的財富根本都一無所知,對她來說,他不過是個異國旅行中巧遇的陌生男子,而牽繫在他們之間的只是把小提琴而已。
而這樣的緣分實在奇妙。
「我答應你的事,就絕不會忘記.」低沉的嗓音像在宣示什麼,有種教人心安的力量,彷彿也觸動了她的心。
「謝謝你。」她壓低聲量,不自在地清清喉嚨,「時間不早了,我也該休息了。」
「晚安,祝你今夜有個美夢。」尚諾斯低語後便離去。
走到琴坊後方的小房間,這裡就是她的暫棲之所,一間清靜明亮的小房間,這裡可以讓她和小提琴,快樂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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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琵雅起了個大清早,到林子去散步,舒展一下筋骨。
昨天有風雪,地面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走在林子裡的小徑中,琵雅整個腳踝幾乎都陷入雪堆裡,寸步難行。
她氣喘吁吁地推開琴坊大門,映入眼簾的是落地窗外的絢麗美景。
窗外是白皚皚的雪景,銀白光澤透過玻璃投射進來,室內一片明亮。
琵雅一個轉頭,視線觸及了那把放在水晶櫃裡的小提琴。
她取出小提琴,輕撫著琴身,輕拾琴弓,掌心輕握琴弓的感覺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她將小提琴搭上肩頸和下巴之間、手舉起弓弦,試圖在琴弦上拉出一個個美妙的音符。
很快的,西貝流士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流洩在琴坊裡。
第一樂章為中庸的快板,是全曲的重心所在,如夢似幻般的第二樂章為慢板,中間段落的絃樂淒迷而動人,最終的第三樂章為不甚快的快板,結構形式采雙主題並列呈現……
倏地,她的身後傳來鼓掌聲。
她受到驚嚇,連忙轉身面對來者。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尚諾斯就站在門口,看樣子站在那很久了。
「我不能來?」他帶著一臉戲謔的笑意走了進來。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死!怎麼每次和他獨處的時候,她就會顯得笨拙起來?
「剛才拉的曲目是西貝流上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你拉得很好。」
「我沒有將它拉完,如果你對小提琴樂曲有研究的話,應該聽得出來。」他高大的身形朝她逼進的同時,琵雅忍不住往後退幾步。
「我聽得出來。」他的藍眸微瞇,視線炙熱。
「你也有學過小提琴?」她烏黑的雙眸閃爍著笑意。
「小的時候學過幾年。」尚諾斯似笑非笑地說。
「為什麼你沒有繼續學習下去?」
「對我而言,小提琴只是一種娛樂,一種可以用來典藏的藝術。」
「那我們的認知不同,小提琴對我而言,絕對是值得用一生去投注的事業。」她的眼波中流露出一股天真。
尚諾斯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將話鋒一轉:「今天我們可以開始小提琴製作的課程了嗎?」
「你準備好了?你今天不用到賭場去上班嗎?」一聽到他想選在今天正式開課,琵雅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意味著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勢必得獨處,在教導制琴的過程裡,免不了也會有些肢體上的接觸——
這個想法讓她既期待又恐懼。
「每天在接近黃昏的時候,我才會進賭場去工作。」
「上次在賭場多虧了你,否則我們要是被那個男人誣陷成功,現在早就吃不完兜著走。」一想起那時的情景,琵雅仍覺不可思議。
「不用擔心,他不會成功陷害你的。」他的目光深沉莫測,嘴畔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怎麼說?」她的心頭一窒,錯愕地望著他。
「打從你坐上牌桌的那一刻,我就坐在貴賓級廂房裡一直盯著你。」
「連你也怕我出老千?」她不禁莞爾一笑。
「你不是會出老千的那種人,我看得出來。你帶著一臉從容自信的神態坐上牌桌,身上煥發出一股屬於贏家的特質。」
「贏家的特質?」
「走進賭場裡,能夠放寬心胸,不貪求也不留戀的人,才會是最後的贏家,因為贏錢的往往都是莊家,賭客只能憑著手氣和運氣,還有天生敏銳的第六感。」
「這就是你相信我的原因嗎?」
「我的直覺和第六感很少出錯。」
「你有練過?」她的表情凝肅,問得十分認真。
「應該是有。」沒想到,他也回答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一陣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接著衣琵雅率先發出一陣爆笑,沒多久,尚諾斯也跟著她笑開了。尚諾斯發覺,今天似乎是他出生迄今,最開心、最沒有壓力的一天。
第五章
結束早晨的閒聊,衣琵雅開始上今天的第一堂課。
走到儲物室,她試圖扛起幾塊重型板子,但木板比她預料的還來得重,但她就是倔強得不想央請他來幫忙。
「讓我來吧!」不待她回應,尚諾斯逕自進入儲物間,原本就不算大的空間,在他健碩的身子進來後,更顯狹隘。
尚諾斯輕而易舉地將她手上的木板接了過來,手臂不小心刷過她的胸口,琵雅的身子一陣顫慄。
尚諾斯也明顯感受到她的困窘尷尬,「抱歉,我讓你感到困窘嗎?」
天哪!他還真的問出口。他應該裝作不知情才對啊!
衣琵雅感覺一陣陣的燥熱湧向雙頰,她低著頭回答:「不怪你,儲物室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她費力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緊張得不敢正視他。
「我——我看我先出去好了,免得木板會傷到我們。」語畢,她連忙走出他的視線之外。
走出來,面對著制琴桌,琵雅的心頭還是像小鹿般亂撞。
很快的,尚諾斯將木頭從儲藏室拿出來放在桌上,他輕聲問道:「接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