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放下手邊的工作,也來到客廳,和Sammy一人坐一邊,把她困在中間。
「那你臉上的瘀青到底是怎麼來的?」
「對呀,快說!」Sammy附和,並且難得地板起嚴肅的面孔。
面對兩張逼視的面孔,安宓兒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母親和Sammy是擺明了站在同一條陣線,她心知肚明,如果再不講清楚,今天耳根子別想有清靜的機會了。
她懊惱地搔著頭髮,本來不想說的,但沒辦法,只好招了,於是將大致情形說了一遍,但她只說是一個客戶,沒說出對方的身份。
「好啊!那傢伙竟然敢打我女兒!」安母氣憤道。
「男人怎麼可以打女人,太沒風度了,差勁!」 Sammy憤憤不平地抗議。
「不行!我要向他們討回公道,怎麼可以打我女兒的臉!」
「是呀!打女人已經很不應該了,還打臉!臉蛋是女人的生命耶!」
安母點頭。「說得沒錯,東方男人實在太不尊重女人了,不像西方男人那般有紳士風度。」
「男人禮讓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宓兒,告訴我對方住址,我去幫你討回公道。」
「沒錯,女兒。」
兩人像唱雙簧般地一人一句,默契十足,一隻母雞已經很吵了,再加一隻鴨子更不得安寧,所以說,她才不想講呀!
「不用了。」
這一句話,又引來安母和Sammy的連番不滿。
「說這什麼鬼話,哪有這樣就算了!」
「對呀,難道就白白放過那傢伙?」
「你們絕不能去找他。」她堅持道。
「為什麼啊?」兩人同時不服氣的問道。
安宓兒忽爾頑皮地逸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涼涼地回答了一句。
「因為我把他揍得更慘。」
*** *** ***
結果,合作取消了。
講出來大概沒人會相信,她之所以失去成為江震武攝影師的機會,是因為跟他打了一架。
打架的隔天,陳聰揚深表遺憾地透過電話表示,江震武決定不跟她合作,要另外尋找適合的攝影師。她當場一口答應,也能諒解陳聰揚的為難,還告訴他自己早料到了,也認為自己不是合適的人。
不過掛上電話後,不可否認的,失落感無端襲上心頭,她很明白為那傢伙拍寫真,百利而無害,她的知名度會上升,並成為台灣第一位為運動家執鏡拍寫真的攝影師,攝影作品會流通全台灣,甚至到日本,但……她搞砸了!
連續幾天她心情都很差,一直自問為何會做出這種跟人打架還丟掉生意的事?只能說自己還太年輕,沉不住氣,也或者說,她和江震武犯沖。
臉上的黑青經過一個禮拜後差不多消了,今天沒事,她不想出門,難得可以一整天待在家裡好好休息,偏偏有個女人逮著了機會,在她耳邊播放魔音干擾。
「我說宓兒呀,那男生真的很棒,長得又帥,你就去看看人家,吃個便飯嘛!」安母開始用她那三寸不爛之舌追著宓兒跑,女兒走到房間,她就跟進房間,女兒改去廚房喝水,她的聲音就到廚房,甚至連宓兒在上廁所時,她也不厭其煩地在門外持續廣播。
總之,就是要說服她去約會。
「不要啦,你別亂做媒,我沒這個心情!」她一臉煩躁地拒絕老媽的說服。
「我好不容易幫你物色到好男人,你連照片都不看一眼,就拒絕我的好意,你不給面子就算了,想讓我死不瞑目嗎?」勸的不行,開始用哭的。
「拜託,你哪裡看起來像快死了?」
「你辜負我的好意,我遲早傷心死。」
「放心吧,在你暴斃之前,我就會先被你煩死了。」
「哎呀!聽聽你說這什麼鬼話,居然用死來要脅你母親!」
她翻了個白眼,不知是誰先用死來要脅別人的,還敢怪人。
在客廳繞來繞去,最後她決定坐下來,打開電視機,轉到新聞台,打算用立法院吵架的聲音蓋過老媽的噪音。
此法果然奏效,她老媽最討厭新聞了,只對綜藝節目和連續劇有興趣,一看到電視新聞,尤其是政客的口水戰,便受不了。
「新聞有什麼好看的,只曉得罵來罵去,都沒在做事,吵死了!」
「不會啊,融合了喜劇、鬧劇和悲情,偶爾穿插懸疑事件,挺精彩的。」
安母埋怨她幾句後,因實在受不了立法院的吵鬧,只好暫時放過她,自個兒回房去。
成功把老媽趕走後,她樂得鬆一口氣,確定老媽躲到房間裡了,她才拿起遙控器,按著轉台鍵隨便看看,卻不料剛好轉到訪問節目,被訪問的人正好是江震武。
一見到這傢伙,她便升起無名火,都是他,害她損失了一筆生意。
節目才剛開始,基於好奇,她沒轉台,選擇看下去,這節目是上禮拜錄的,因為江震武臉上貼了OK繃,那是她最漂亮的傑作。
「我們今天很榮幸請到這位特別來賓,是目前在日本足壇爆紅的華人江震武先生。」
「主持人,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大家好。」攝影鏡頭照出江震武的特寫,那英俊粗獷的臉上,咧開一排白牙齒,秀出陽光般燦爛的微笑,正是他獨有的魅力所在。
他穿著一襲白色運動衫,搭配牛仔褲和代言的球鞋,更襯出他發亮的麥芽膚色,展現出大將的風範。
「江震武先生可說走台灣之光,在今年的世界盃足球賽上表現優異,不但受到日本球迷的歡迎,在台灣也迅速累積了大量的球迷。」
「哪裡,還好。」
「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啊?」主持人好奇問。
「……練球時被人踢到的,常有的事,習慣了。」江震武臉上有著不自在的尷尬。
安宓兒一聽完,立刻倒在沙發上哈哈大笑,她可以確定,那傢伙現在一定在心裡罵她,不知怎麼地,看見他的狼狽樣就很想笑,還笑出眼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