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提早抵達,殷樊亞果然還在開會,負責接待她的是一個男秘書。
不是李相思。
她有些失望,隨著男秘書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室內很寬敞,裝潢很符合殷樊亞的個人風格,低調、簡約,絕對的典雅。
她在一張黑色皮沙發坐下,明眸不經意地掃掠過牆上掛著的後現代圖畫,色彩豐富的線條,在強烈的衝突中奇妙地和平共處。
秘書端來一杯咖啡。「殷小姐,殷總大概還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請你在這裡稍等一下。」
「沒問題。」她揚眸,溫婉地微笑。「謝謝。」
秘書點點頭,轉身正要離去時,她揚聲喚住他。「請問,李小姐今天不在辦公室嗎?」
「李小姐?」
「我哥的特別助理。」
「喔,你說李特助啊!她在隔壁辦公室。」男秘書指了指嵌在牆面上一扇與這間辦公室相通的門。「需要我請她過來嗎?」
「不用了。」殷恬雨搖頭,笑容更甜美。「既然她在忙,我就不打擾了。」
男秘書離開後,殷恬雨起身,輕巧地來到那扇門前。
李相思就在隔壁。
她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
殷恬雨深吸一口氣,試著輕輕轉動一下門把,發現並未落鎖。
她有些吃驚。
這表示,李相思隨時可以穿過這扇門,進這間辦公室——哥哥,如此信任那個女人嗎?
他們之間,真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嗎?
殷恬雨輕顰秀眉。這意外的發現令她驚疑不定,也對李相思更多了幾分戒備之心。
如果,李相思果真和哥哥之間有些什麼,那她為何又要與柏琛糾纏不清呢?她究竟意欲為何?
門的另一邊,忽然傳來些許細碎的聲響,殷恬雨一震,忙退開門邊,坐回沙發上。
李相思推門進來,她懷裡抱著一疊文件,直接擱在殷樊亞辦公桌上,直到旋過身來,她才瞥見殷恬雨,表情明顯一愣。
殷恬雨盈盈起身,櫻唇淺勾。「李小姐,好久不見。」
李相思眼神一閃,清麗的嬌容很快漾開迷人笑波。「殷小姐,什麼時候來的?」她迎上來。
「我剛到。」
「殷總現在還在開會,恐怕還要再請你稍等一會兒。」
「嗯,我知道。」殷恬雨保持微笑,眸光不著痕跡地打量李相思全身上下。跟那天晚宴上性感的裝扮不同,她今天的穿著很保守,真絲白襯衫,黑色套裝,長髮鬆鬆盤起,臉上甚至掛了一副黑色玳瑁框眼鏡。
她看起來,非常地……OL
迷惑,在殷恬雨胸臆間漫開。
李相思似乎看透了她的思緒,粉唇似笑非笑地一彎,剛要發話,辦公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起。
她走過去接電話。
殷恬雨愣愣地聽著她以流利的英語和對方溝通,對方大概是對合約條款有一些不滿,李相思很耐性地一一解釋,安撫對方。
怪不得哥哥會起用她當特別助理,她的工作能力確實無庸置疑。
這個對手,很強。
外貌與內涵兼具,她能拿什麼與之一爭高下?
殷恬雨澀澀地想,端起咖啡,斂眸啜飲。
她唯一擁有的,就是殷家女兒的身份,如果這是唯一能留下丈夫的法寶,那麼,她也會毫不愧疚地利用。
她不想失去柏琛,她不能失去他……
「前兩天,我聽見你上廣播節目。」
沙啞的聲嗓喚回殷恬雨迷濛的思緒,她揚起眼簾,迎向李相思燦光流轉的美眸。
「我好羨慕你們夫妻呢!」李相思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落座,嫣然一笑。「路立委那麼疼你,你一定覺得很幸福。」
她的確很幸福,如果沒遭人破壞的話。
殷恬雨淺淺微笑,心下卻思量著李相思此番話的用意。
不可能是單純表達祝福,她是藉此暗示什麼吧。
「我在業界工作很多年了,也跟過幾個老闆,男人啊,只要有錢有勢就免不了在外頭亂來,養幾個情婦金屋藏嬌,像路立委這麼顧家又專情的,真的少之又少。」
這是諷刺嗎?或是另一種形式的示威?
殷恬雨暗掐掌心,愈來愈難掛住微笑的面具。
「柏琛……的確很顧家,也很體貼我,我很幸運能嫁給他。」
「他也很幸運能娶到你啊!殷總告訴我,以前追求你的男人,可以裝一卡車呢。」
那是因為她是殷家的千金。
殷恬雨暗暗自嘲。「你別聽我哥亂說,哪有那回事。」
「殷總很認真的,他說能娶到他妹妹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幸運的。」
「唉,那是哥哥太寵我了。」殷恬雨粉頰窘迫地微熱,頓了頓。「不過他會告訴你這些私事,你們交情應該不錯吧?」
這回,輪到她發球了。
李相思彷彿很意外她會反擊,眸光忽明忽滅,終於,笑彎了眉眼。「不管交情好不好,我想殷總遇到誰,都會誇你這個妹妹的,他真的很疼你!」
四兩撥千斤,將她的球輕輕彈回來。
厲害的女人,也許她真的鬥不過。
殷恬雨悄悄苦笑,語氣卻更加堅決。「我也很喜歡哥哥,他是個好哥哥,更是個好男人,可惜他總是不交女朋友,我真希望有個好女人好好愛他啊。」
但,絕不會是如此工於心計的你。
殷恬雨直視李相思,相信對方一定聽得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李相思神色不變,笑容依然如一方清透的湖,但也許,某處悄悄冒出了冰山一角。
「恬雨,你來了啊。」殷樊亞清朗的聲嗓驀地在門口響起,緩和了緊繃的氛圍。
殷恬雨站起身,笑著迎向兄長,後者習慣性地展臂,將她攬在懷裡。「今天怎麼這麼有興致,約我吃飯?」他低頭看妹妹,眼神親暱。
「我跟柏琛要到意大利兩個禮拜,想說出發前先來跟哥哥報備一聲。」她仰起容顏,明著對兄長撒嬌,暗裡卻是向李相思下戰帖。
「你們要出國?」殷樊亞些微訝異。「現在立法院不是在開會嗎?柏琛還有空陪你去玩?」
「誰教他去年就答應人家了?我可不許他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