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同床異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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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沒關係吧?買一份也無妨啊。」

  「你這傻瓜!」他驀地停下步伐,扳過她的肩,懊惱地斥她。「你以為這些吉普賽人真的想賣報紙給你?他們是想乘機會搶你的錢包啊!」

  「我知道啊。」清澄的眼神看來好無辜。

  他倒抽口氣。「你知道還掏錢?」

  「他們需要錢,我不缺錢。」意思是被打劫也無所謂。

  「你!」他簡直被她打敗了。

  「柏琛,我們幫他們一下好嗎?」她軟語提議。「只是買幾份報紙,也許他們今天晚上就有飯吃了。」

  「我不買!」他氣沖沖地甩衣袖。

  「你好冷血。」

  「我本來就冷血。」

  「唉,我們去買嘛,好不好?」玉掌宛如搖籃,托住他的手,撒嬌地搖晃著。

  他一顆心也跟著晃。

  她究竟是天真還是善良得過頭?他簡直拿她沒辦法。

  「到時一堆小扒手圍過來,你就不要後悔。」他碎碎念,卻還是依了她的要求,不情不願地往那群吉普賽流浪兒走去。

  他從不拒絕她。

  殷恬雨目送他背影。

  他總是笑她太心軟,太容易上當,總是說她傻到認不清這世界的黑暗面,說自己的冷酷才是精明的處世之道,但他,從來不曾拒絕她諸如此類「善良到簡直愚蠢」的請求。

  她望著他掏出皮夾,取出一張百元美鈔,買下所有剩下的報紙。

  孩子們被他大方的舉動怔呆了,一時也忘了要搶他,愣愣地看著他捧著報紙離開。

  她微笑迎接他。

  他沒好氣地舉高手,朝她秀了秀一疊根本不可能翻來看的報紙。「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輕輕地笑。

  「還呆著做什麼?快閃吧!」他抱著報紙,走在前頭。

  她跟上去,挽住他臂膀。「柏琛,我這麼做是不是很蠢?」

  「你知道就好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我?」

  他白她一眼,彷彿在怨她多此一問。

  她胸口一暖,像一團奶油融得一塌糊塗。她好愛他啊!

  她側過螓首,臉頰貼在他質料柔軟的衣袖上。「柏琛,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與他相遇,和他成婚,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

  不論這幸福的調味料裡,有多少成分,是欺騙人味覺的謊言……

  「你怎麼忽然說起這些有的沒的?」他似乎有些尷尬,身軀略僵了僵。

  她淺淺地彎唇。「走吧。」

  「去哪兒?」

  「吃飯啊!你肚子不餓嗎?」

  「是有點餓了。」

  「我們去吃點東西吧。」她柔聲低語,瞳神因想像而閃亮。「我想吃奶油很濃很濃的意大利面,要吃披薩,還有你答應我的,飯後我們找家小酒館坐一坐。」

  「可是不准你喝酒。」他悍然補充。

  她怔住。「去酒館怎能不喝酒?」

  「不許你喝。」他很堅決。

  「為什麼?」

  「要喝我們回飯店再喝。」

  「只喝一點也不行嗎?」她不明白他為何要禁止她。「我答應你不會喝醉。」

  「一點也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一喝酒就臉紅。」

  「那又怎樣?」

  「會招來蒼蠅。」俊容緊凜。

  「什麼?」她還是不懂。

  他卻緊閉嘴殼,撬不開一個字來。

  「柏琛,你剛說什麼蒼蠅?我沒聽懂。」

  「柏琛,你怎麼不說話?剛剛……」

  霸道的方唇,忽地,一口擒住那在微風中輕輕顫動著的櫻瓣,揉碎了,伴著曖昧的抗議聲一起嚥下。

  暮色深濃,街燈細心地以光裁剪著兩道忘情相擁的影子,天邊,一牙新月靜靜地吐露清輝。

  第六章

  在羅馬玩了四天後,兩人轉進水都威尼斯。

  威尼斯是座奇妙的城市,宛如血管密密分佈子城內各處的運河,擔負起全部的運輸責任,人們上下班搭的是水上巴上,觀光客搭的是游輪客艇,以及一條條宿在河岸邊,被稱為「貢多拉」的美麗小船。

  一出威尼斯火車站,殷恬雨立刻被眼前繁華多變的運河風光給迷住了,雖然乘坐貢多拉時,她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河流飄來的腥臭味,但船夫渾厚迷人的歌聲仍是催動了她浪漫的心魂。

  她回過明亮的眸,望向坐在身邊的路柏琛,正欲發表感言時,他搶先一步抬起手。

  「你別說,讓我猜猜。」他俊俏的嘴角勾著玩味的笑。「你是不是要跟我說,好浪漫喔,沒想到我們真的在威尼斯耶。」

  聽出他話中的嘲弄意味,殷恬雨微微噘起唇。「幹麼啦?不行嗎?」

  路柏琛笑意漫上眉宇,進出那種「我就知道」的眼神,他故作無奈地聳聳鼻子。「你沒聞到嗎?有種奇怪的味道。」

  「那又怎樣?」她知道他在暗示什麼。

  「你不覺得很破壞氣氛嗎?」

  「不覺得。」她橫他一眼。「每個城市都有美中不足之處,你為什麼偏要挖掘醜陋的一面呢?我寧願只記得威尼斯的美好。」

  他注視她兩秒。「的確很像你會說出來的話。」

  他不該感覺訝異的,她原本就是個只看到神話浪漫面的女人,她對世界的認知,原本就是光明多於黑暗。

  他寧願她永保如此的純真。

  「戴芙妮。」他心弦一扯,忽地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裡呵護。

  她揚起眸,眼神疑問。

  「沒什麼。」他微笑。「你聽得懂船夫在唱什麼嗎?」

  「嗄?」她愣了愣,搖頭。「是意大利文吧,我聽不懂。」

  「是一首拿波裡隋情歌。」

  「拿波裡情歌?」殷恬雨抬眸望向船夫,長相不賴的中年船夫也正好看著她,衝她調情似地眨了眨眼。

  她臉頰一熱,尷尬地不曉得如何反應時,路柏琛掌心托住她尖巧的下頷,強硬地將她的注意力轉回來。

  她在他眼底,瞥見一絲不悅的警告。

  他不會又生氣了吧?她好玩地微笑。

  「你剛說他唱的是拿波裡情歌?」

  他點頭,咳兩聲,彷彿藉此鎮定自己起伏的情緒。「你知道拿波裡作家怎麼形容他們的民謠嗎?他們說那是『一聲歎息,一個吻,一陣愉悅的笑,一種複雜而蘊含力量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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