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亂的思緒橫亙腦海,突然間,她發現一事!
「你怎麼會治?」那敏捷迅速的動作,好似早已知道她的症狀。
心內激動的情緒已全然抑下,遲昊淡睨著她,並未言語,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由吃驚、恍然,而後揚起淡淡的苦笑。
「我還以為,這是壓制你時所受的內傷。」海品頤低歎。
早該料到,留她在旁,他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備的。
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發作時就避著他,怕他內疚?「我說過,終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他冷硬道,將內心那抹撼動勉力忽視。
望著他,海品頤揚起了笑。她從不曾心存僥倖,以為自己能夠感化他,也不曾以為他會下不了手。
原來愛上一個人會是這樣,她可以不求他有所回應,也不求他允諾留在這裡,更不敢求什麼天荒地老,她只想要他快樂,別再身陷自我折磨中無法自拔。
她這樣很傻,她知道,但她管不住自己。只要能多一點時間和他相處,即使最終代價是她的命,她也甘願。
「我也說過,我等著。」海品頤輕道,語音溫柔堅定。「我會陪著你,到你傷好,一切由你決定。」
那毫不在意的泰然神情,激怒了他。遲昊侵上榻,單手扣住她的咽喉抵上牆。「你為何不怕?方纔你已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你知不知道?」
「但還是被你拉回來了。」海品頤輕道。
她的咽喉肌膚隨著嗓音,鼓動他的掌心。遲昊咬牙沉怒,掌心挪至她的肩處,微一使力將她推倒榻上,上身朝她貼近,俯視著她。
「不怕我拉你回來是為了其它目的?」指尖順著她的雙乳中央筆直滑至下腹,和方才點的穴位相同,膻中、神闕、關元,動作卻輕柔無比,帶著惡意的挑惹。
強忍羞怯,海品頤要自己別在他的挑釁不認輸。「你何時發現的?」方才拉開她衣服時,他一點遲滯也無,好似早知她是女子。
遲昊惱怒地發現,她不為所動,反倒是他被她軟馥的膚觸弄得心神不寧!他突然翻身下榻,覺得一把無名火在體內急燒。自七歲過後,他就不曾真正動過怒,卻被她撩撥了情緒,而他,竟無法及時捺下。
他冷板著臉,轉身就要定出木屋。突然,她的嗓音拉住他——
「昨晚……睡得好嗎?」
握不著事物的手,將會沉溺於夢魘中多久?
聲雖悄,語裡的關懷卻將他冰封的心全然包圍。他整夜沒睡,他告訴自己,是為了防備她帶來敵人,但內心深處他很清楚,只餘他孤單一人,他無法面對夢魘。
冷凜的表情放鬆,對陌生情緒的不安在霎時間全然瞬去。
她回來了,為了他回來了。
遲昊沒有回頭,只短短開口:「很好。」而後大步定出屋外。
很好!嗎?那帶有溫度的回答,讓海品頤輕笑起來。他回答了,即使言不由衷,還是回答了。
在他犀銳的觀察力下,她身為女子的事實怕是早就被他識破,他卻一直沒有言明。而他願意為她解了毒,還有這些日子的態度轉變,是不是代表他也有那麼一點在乎她?
一思及此,海品頤先是一怔,在下一瞬間,心忍不住跳得又快又急,連呼吸都顫了。
她真能在他心上佔有一席之地?她急忙起身,企圖穩住因喜悅狂亂的心,眼角瞥見敞開的衣襟,方纔他輕撫而過的觸感彷彿又燒灼她的肌膚。
海品頤將衣襟緊緊攏住,回想和他相處的情景,臉上揚起溫柔滿足的微笑,雙頰嫣紅得像熟透的桃子,久久不散。
*** *** ***
海品頤原只想倚坐休息一會兒,但一天一夜的奔波加上毒發的折騰,不知不覺,她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天仍亮著,她揉揉眼,起身伸了個懶腰,滑落肩頭的事物讓她動作一頓!她塞在包袱裡的披風什麼時候變到她身上了?
是他嗎?不見遲昊蹤跡,發現自己前襟仍是敞開的狠狽情景,她臉一紅,趕緊下榻除下衣袍,從包袱裡抽出纏胸的布條緊緊纏繞,再把衣袍穿上。
一瞥眼,看見桌上有只烤好的山雉,雖已冷了,仍油亮亮的,看得她肚子咕嚕咕嚕叫。這強烈的飢餓感立刻讓她覺得不對。天!她不會整整睡了一天吧?
海品頤環顧四周,發現毒發的一片狼藉已整理得不見痕跡,她帶回的藥材、食物被安置一旁架上。
他做了這些事她都渾然不知,她竟睡得這麼熟!海品頤不禁咋舌,趕緊把雉肉啃掉,想去找遲昊。
正要踏出門,壓在獸皮下的事物攫住了她的注意,她走回拿起,發現那是他用來易容的面具。
這還是她第一次有機會碰到面具呢!海品頤眼睛睜得大大的,手指搓撫,發現面具觸感軟嫩,與人的肌膚類似。
「怎麼做的啊……」她驚歎,忍不住好奇,拿到溪邊,藉著溪水映照試著戴上,卻是按了就掉,一點也不服貼。
「不怕面具有毒會毀容?」淡然的嘲諷在身後響起。
像被捉個正著的小偷,一轉頭,見他來到身旁,海品頤赧紅了臉。「我……沒見過,很好奇……」
睨她一眼,遲昊抽過她手中的面具,握拳揉捏,轉瞬間化為粉末飛散。
「啊……」海品頤要阻止已來不及,懊惱抿唇。不讓她研究就算了,何必湮滅證據呢?他留著還是可以瞞過羅剎門那些人啊!
「那面具是照我的臉模做的,你當然戴不上。」遲昊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過來。」他轉身往屋裡走去。
他要做什麼?海品頤愣了下,趕緊追上,一進屋內,看到他坐在桌前,不斷從懷中掏出物事。動作之快,就像那些東西是憑空出現。
海品頤歎為觀止,終於明白自己為何會在不知不覺間中了毒。「好厲害,都不會拿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