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他的意思,卻知道因為他的話,魚花蕊母女是打死也不敢再來找她的麻煩了。
可他為什麼要那麼說呢?
她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鬟罷了。
他卻將她收攏在他的羽翼之下,這麼大費周章地替她出頭,又這般冷冽地警告旁人不准對她有任何的惡意。
因為他的舉措和話語,魚球兒的心徹底亂了,而且還是亂到了無可收拾的地步。
走出數步,慕臨城這才發現那顆球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臉茫然無措的摸樣。
不該再管的,不該再開口的。
誰在乎她是不是要在那兒站到地老天荒啊?就算她站成了化石他也懶得管,可是……
又走了幾步,他終究還是開了口,不耐煩地說道:「還不來嗎?」
「噢!」聽到他的聲音,魚球兒這才宛若大夢初醒,記起了自己只不過是個丫鬟的身份,連忙邁開小腳追著他那大大的步伐。
心……還是一樣亂呵!
*** *** ***
御醫?!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一點啊?
尤其是御醫們臉上的慎重表情,更是讓她有種想要昏倒的感覺。
真的不懂為什麼皇太子在聽到她其實是因為中毒才會變得這樣憨傻之後,會彷彿如臨大敵一般,大費周章地遣來宮中的御醫為她診脈。
更不懂為什麼三少會任由皇太子這麼關照府裡的一個小丫鬟,但這一大堆的不懂並不能阻止這兩個男人決定要做的事情。
但……為什麼就是沒有人來問問看她的意見呢?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要變聰明啊!
如果可以,她甚至還想一直這麼讓腦袋瓜子停滯下去,呆呆笨笨的有什麼不好?不過就是思緒遲緩了一些嘛!
至少她就認為,這段日子她過得很快樂啊!
即使被三少要著玩,也依然覺得很快樂!
這樣不就夠了嗎?
「老夫可以為您診脈了嗎?」
聽到老御醫這麼說,魚球兒剛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差點沒噴了出來。
「御醫大人,奴婢不過是個小丫鬟,您老用不著這麼恭敬啦!」終究是無法擔待老人家那種必恭必敬的態度,在伸出手的同時,她忍不住「建議」。
她的話惹來了老御醫怪異的一瞥,但見她那真誠無偽的笑容,他還是和藹地說:「姑娘是太子殿下重視的人,老夫自當盡心盡力,並以禮數相待。」
「我哪是殿下重視的人啊,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是三少和太子殿下太過大驚小怪了。」
聽到老御醫的說法,魚球兒想也沒想的就搖著手說道,一時之間竟然忘了自己在把脈。
「欸欸,別亂動啊!」老御醫見狀,連忙要拉下她的手,可是她卻趁機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後,吐了吐舌。
「您已經診完脈了,應該沒事吧?」反正就算中毒,她不也好好的活了這麼多個年頭嗎?
「小姑娘,你……」老御醫原本正要開口數落,畢竟為醫者最忌病家不珍重自己的身體,但卻在瞥見身俊的偉岸男子時噤了聲。
呵,瞧那男子鐵青的臉色,眼下應該是不用他再多費唇舌了吧!
這問題顯然自會有人處理。
「球兒,把手伸出去。」只消簡單的一句話,原本還笑開懷的魚球兒就低下了頭,然後認命地將手朝著老御醫伸了出去。
雪白的牙齒輕咬著稚嫩的紅唇,心中暗自哀嚎著自己的不幸。
她一向都是府裡最乖、最聽話的丫鬟耶,為什麼難得一次不想聽主子的話就被逮了個正著?
是老天爺故意捉弄嗎?
轉瞬間,剛剛那還算熱鬧的氣息已消失無蹤,一股窒人的沉默在慕臨城冷著一張臉佇立一旁監視時,快速地籠罩著整間屋子。
厚,真想喘口氣啊!
可是偏偏每次只要三少一在,她就像是見著了貓的老鼠似的,連喘口大氣都不敢。
無奈之餘,她只好撥弄著自己還自由的那幾根手指頭,如果可以,她還真希望老天爺能把三少立刻變不見……
呃,不是啦,是變走了就好。
「怎麼樣?」一見老御醫收了脈,慕臨城忙不迭的問。
他自己是沒發覺,不過旁人卻可以輕易地聽出他話語裡緊張的程度。
「姑娘的脈象算得上平穩,只是氣走天靈時,多少有些停滯,確實是中毒之象無誤。」
「那就請您多費些心,任何珍貴的藥材,直接去藥房取了就是。」
「這……」他的交代讓老御醫似乎面有難色,講起話來也是欲言又止。
慕臨城最討厭人家這樣不幹不脆,頓時覺得自己的脾性又要發作,可是撇頭一見還在扳手指頭的魚球兒,怒氣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又消失了。
「您老有話直說,不必忌諱太多。」
「嗯!」老御醫捋鬚頷首,在略略思索了一陣之後,說道:「這藥材並不是問題,太子殿下已經下令宮內所有的藥材老夫皆可自由使用。」
聽到老御醫的話,慕臨城並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甚至還覺得心頭泛起了一股不悅。
他慕家的丫鬟中了毒,需要假他人之手來醫治嗎?
皇甫銀龍幹麼這樣三番兩次地對球兒有這樣特殊的待遇啊?
又是贈玉珮,又是遣御醫,現下還活像是珍貴藥材不用錢買似的,真是……令人心裡頭不舒服極了!
雖然不舒服,但他並沒有多問,只是逕自開口說:「既然藥材不是問題,那麼您又為何面有難色?」
「其實這毒和藥本就是相生相剋之物,以藥解毒亦有風險,老夫覺得這位姑娘現下的情況並沒有嚴重到需要立即治療。」
慕臨城愈聽眉頭皺得愈緊,偏生魚球兒還選在這個時候不知死活地插了嘴。
「是啊是啊!幹麼要解毒呢?這樣大費周章的只為了我這條小命,是挺不值得的。」
啊……她這廂才說得愉快,那廂就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只好又無辜的低垂下頭,繼續玩弄著自個兒那蔥白的纖指,專注的模樣活像是全天底下就數那十根手指頭最好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