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依然緊閉雙唇吝於自己曾經慷慨給予的笑容,淡然回應,「我知道了。」
儘管他的態度冷漠得叫人洩氣,可是高婕妤一點也不以為意,依然用著熱絡的口吻說:「仲達哥什麼時候回台灣的?今天怎麼沒有跟伯父、伯母一道來用餐?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
他微微挑了眉,「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先走了。」轉身打開車門就要離開。
「仲達哥,你哪天方便?我想要請你吃飯,一直想要當面跟你說聲謝謝的。」
「再說吧,這陣子很忙。」給了個軟釘子,沈仲達發動車子操控著方向盤揚長而去。
愕然望著遠去的車子,高婕妤挫敗的上丁車,「黎叔,回家。」
「是,小姐。」司機默默的把車子駛出沈家大宅前的巷道。
還是那麼的帥氣挺拔!仲達哥一定不知道自己有雙漂亮明亮的眼睛,眸光清澈
他也一定不知道自己還有張會泛著溫柔笑意的嘴,淺淺笑著的時候,臉上的紋路會被輕輕牽動,給人自在的舒適感覺。
尤其是被他擁抱的時候,整個人會暖得像是十二月天偎在火爐旁,這些都是八歲那年,他給過她的寶貴記憶。
只是……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明亮的眸子變得晦暗,記憶中溫柔的靈魂到哪裡去?為什麼現在的仲達哥竟是如此冷漠疏離?
高婕妤悶悶的在心裡想。
不,我是勇敢的高婕妤,即將成為你新娘的高婕妤,對於眼前的一切都要勇敢的探尋真相,我不會放棄的。她態度堅定的對自己說。
*** *** ***
為了製造機會見到沈仲達,高婕妤應允沈家的邀請三天兩頭的上門吃飯、喝茶,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餐桌上沈仲達永遠都是缺席的。
有時她都不免疑猜,沈仲達究竟是不是沈家的一份子?
見不到他已經夠叫人沮喪,麻煩的是,好幾次明明大夥兒談笑自若,下一刻沈伯父便會和沈伯母找借口離開,故意留下她和沈仲方兩人獨處。
她不是不懂他們這些刻意安排背後所隱藏的意涵,然而她自己心裡明白,她不可能愛上沈仲方,因為仲達哥的身影早在八歲那年就深深烙印在她心裡,任誰都無法替代,這輩子能讓她甘心披上嫁紗的,就只會是仲達哥一人。
如果說她的勇敢是仲達哥所賦予的,那麼她的固執也是為他所豢養。
客廳裡,皇家哥本哈根的瓷器裝盛著熱暖淡香的紅茶,高婕妤托捧著瓷杯啜飲甘泉後問:「對了,來了這麼多次,怎麼老是不見仲達哥?」
聽見兄長的名字,沈仲方的臉色明顯出現不自在的神情,儘管聚攏的眉心瞬間就鬆開,還是被細心的高婕妤給捕捉。
「怎麼了?」她,意在打破砂鍋。
放下手中的瓷杯,沈仲方口吻不悅的說:「少提起我大哥,尤其是在我爸媽面前。」
「為什麼?不都是一家人嗎?」
「名義上的一家人跟實際上的一家人還是有差距的。」沈仲方隱忍怒氣表示。
「我不懂。」她堅持在這話題上打轉。
沈仲方迎視她,回答,「沈仲達這個名字在我家是個忌諱。」
「忌諱?伯父、伯母看得出來是非常慈愛的父母,我不認為哪對慈愛的父母會認為自己的兒於是忌諱。」
「如果那個兒子愚蠢的選擇背棄了眾望,那麼他就會是個忌諱。」沈仲方口氣惱火的說。
始終沒有把目光挪開,她瞬也不瞬的望著他,等待他的說明。
沈仲方臉上掠過一抹異樣神色,是眷戀跟愛慕交融後的複雜產物,「也罷,你早晚是要知道這層關係的。」他毫不掩飾自己對高婕妤的誓在必得。
「我跟沈仲達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的母親很早就因病辭世,從小他就優秀傑出,我父親也十分以他為榮,為了栽培他,不惜想方設法的送他出國留學,更為了他,把事業重心移往競爭激烈的美國,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他徹頭徹尾是以一個接班人的身份被培養訓練的。」沈仲方言談間不時流露嫉妒、欣羨的口吻。
「可是就在他大三那年,我們家這個天之驕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了,突然休學說要棄商學拍電影,那時真的大大的震懾了我父親,父親自然是不可能接受,兩人遂而開始水火不容的對峙,父親甚至斷絕他所有的經濟來源,沈仲達這個大少爺瀟灑的背起行囊一個人溜回台灣去作他的電影春秋大夢,氣得父親當時只差沒崩潰。」語帶嘲諷的沈仲方低低的笑了,「更可笑的是,從來都是扮演跑龍套角色的我反倒陰錯陽差成了接掌家族事業繼承人。呵呵呵……」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想走的路的權利,或許仲達哥真的不適合在商場上打滾。」高婕妤語重心長的說
沈仲方止住笑容,不滿的說:「去他的選擇,他可以任性的走他想走的路,我卻得跟著我媽責無旁貸的幫他面對這些爛攤子——」
多年來,他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壓根是被施捨的一方!
聰明如高婕妤選擇緘默,她知道這時候多說什麼都會引起沈仲方的情緒反彈。客廳裡的氛圍變得詭譎,兩人各自面對著瓷杯保持靜默。
「畢業後到美國來。」沈仲方突然說,命令的口吻。
「為什麼?」高婕妤皺眉。
「我可以照顧你。這次純粹是陪著我爸媽回來,過陣子我又會回美國,雖然台美兩邊都有事業要處理,不過我還是會以美國方面為主。台灣這邊我頂多幾個月回來一趟。」
「我不想。」
「為什麼?」他追問。
「我們才初認識,你不需要刻意照顧我什麼。」她頓了下又說:「不,那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現在我並不想留我母親一個人在台灣孤單生活。」
「你終究有一天要離開你母親的,當你手指套上著男人給的戒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