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善良的靈魂一定可以到達幸福的天堂,如果她陰德積不夠,只怕死去也無法和他們相會。
「至於我欠你的那些……」
她狡猾的笑了笑,說著幾年來一成不變的借口。
「就作為對救命恩人的回報吧。」
*** *** ***
春天一步步的來臨,朝中的局勢卻如嚴冬般僵持不下。
而比這個更糟糕的是,富庶的唐家到丁捉襟見肘的窘境。
為了確保自己的勢力不被殷夙傲再用什麼貪污瀆職的理由削弱,唐家的收入大大減少,而過慣奢華日子的太太小姐,包括唐老爺子本身都不可能節省開銷,因此對沒有什麼背景的平民百姓的搜刮也就日益重要。
「大爺們,你們已經拿走我們不少貨了,再不給錢,我們全家都要餓死了!」
茶行的老闆苦苦拉住幾個唐家家丁的袖子,上好的特級茶一次就是幾斤幾斤的拿,他們茶鋪一年的收益都賠在這上面了。
唐家的家丁們一腳踢開他。
「你這個刁民,我們明明就預付了銀兩,想要詐錢也不看是在誰的面前!」
說完,得意的看著遠處的轎子。
大小姐吩咐過了,這樣的場面必須一口咬定給過錢,就算被人告也可以說是這些商戶敲詐。
茶行老闆哪肯這麼作罷,一家人上前又是一陣爭搶,可惜他們哪裡敵得過唐家經過訓練的家丁,不消片刻就都被打倒在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惡霸離去。
「作孽啊,這些人都不得不好死,尤其是那個唐半夏!」
憤恨的小民們一片怨聲載道,對著離去的唐半夏的轎子指指點點,卻不知轎子中的人臉上一片漠然,彷彿早就習慣這一切。
她又做了惡事。
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會有人去做好事了。
微微揭開窗簾向後看去,隨著唐家家丁的離開,印著韓家字號的馬車已經停在茶行的門口,一個小廝神氣十足的在對茶行老闆一家說著什麼,每個人都感恩戴德的看著馬車。想必宅心仁厚的韓公子已經出手闊綽的用高價買下剩下的劣茶,多出的價錢恰好可以彌補這次被搶的損失。
淺笑浮現在她的唇角,遠處馬車中的眼睛也心有靈犀的看著她離去方向,即使看不清楚,唐半夏知道他的臉上一定帶著笑意。
那笑也一定比極品的溫茶還要芬芳。
*** *** ***
韓京墨有些疲倦的躺在馬車舒適的皮榻上。
今天走訪了十幾家商號農家,把半夏造訪的可憐人都一一的補償了。
那個磨人的女人要求這些善事一定要他親力親為,說不這麼做的話,上天一定把這善舉記在別人的頭上。但是他知道這不過是她認為多多動對他的身體有好處。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這樣一個本能——喜歡照顧身邊人的身體?他時常覺得,如果他不是二十七歲,而是七歲,她一定不介意天天把他抱在身上。
想到當年十四歲的瘦弱丫頭被他教了這麼幾年,居然還是這麼一個雞婆的個性,他就覺得,人的天性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抹煞得掉的。
畢竟,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樣了。
「公子,流香樓到了。」
隨從低聲在馬車的窗口報告著,心中也有些不解為了韓京墨每次都來這裡用飯。
流香樓是百年老字號了,在整個落日國都有分號。可這畢竟是夏家的產業,夏家是唐家勢力籠罩的家族。韓京墨幫助那些被唐家欺壓的平民,尚且可以解釋為趁機拉攏人心,但是他來造訪流香樓卻是情理之外。
韓京墨聽出隨從的意思,卻只是淺笑著不肯回答。
他知道這是唐家的勢力範圍,唐家人出門從來都是在流香樓用飯的。可是他不避諱這些,流香樓的酒菜的確美味,他也根本不在乎見到唐家人。
踏出馬車,感覺到初春的寒風穿過單薄的衣衫帶來一股涼意。他猶豫了下正要繼續走,忽然感覺一道熱辣的目光從樓上的窗口射來。
原來她在,韓京墨停頓了下,決定識相一點。
「把我的披風拿來。」
唐半夏生氣的時候喜歡抓住他的手臂亂咬,偏偏他的確是一個怕痛的人。
披著溫暖的披風走入酒樓,酒店小二立刻熱心的上前招呼。
「是韓公子啊,裡面請。」
隨從搶先開口問:「南邊的雅間空著嗎?」
小二愣了下陪笑。
「今兒不巧,只有一間朝北的,實在是貴客來了,所以……」
「放肆,要我們公子在沒陽光的陰暗屋子用飯?!」
「算了,就要北邊的吧。」韓京墨給小二解了圍,心裡也知道唐半夏既然來外面吃飯,想必是要跟其它官員討論大事,那麼自然是要最好的房間。
小二千恩萬謝的說著,然後帶著主僕幾人慢慢上了樓,經過南邊雅間的時候,門咿呀一聲開了,唐半夏艷麗的臉出現在門內。
看到他們,漫不經心的視線劃過韓京墨,落在小二的身上。
「你這什麼雅間?悶熱不說還一股子怪味兒,我要換對面的!」
「啊?」小二傻眼了,還有這麼巧的事情。
「那……那就跟這位公子換吧。」
唐半夏看起來悻悻然的作罷,然後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帶著身後一票像是正在議事的官吏商賈到了對面,而滿頭霧水的小二則帶著韓京墨進了南雅間。
一進門,小二嘟囔了起來。
「這屋子明明陽光充足,通風又好,是我們酒樓最好的雅問了,怎麼那個刁蠻的大小姐會嫌棄……」
嘀嘀咕咕的收拾了唐半夏等人留下的茶具,然後離開了。
韓家的隨從們則莫名其妙的看著一直低笑的主子。
「公子,您笑什麼?」
韓京墨坐在滿是陽光的窗口,對他們搖了搖手,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退。
看著樓下斜對面自己的馬車,他的眼睛帶著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