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楊品捷是高中同班同學,他們會相知、相惜、相戀,然後約定私奔,全因她的名字——梅芷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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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太陽相當毒辣,讓人直想找個涼爽的地方躲太陽、消暑氣、解熱葸,偏偏這個月份是新學期的開始,也是很多新生入學的月份,所以學生在操場上熱昏頭的事是常能見到的。
那一天,是中區第二志願的明星高中舉行新生訓練的日子。
高一的新生們,九點鐘在各自的班級教室報到後,十點整,便被主任教官集合到操場。
十點鐘?哇哇哇……九月份的早上十點鐘,太陽可是正大、正圓、正閃亮亮呢!
頭上頂著大日頭,腳下踩著發燙的水泥地,耳朵還得被校長、訓導主任、主任教官……接連著荼毒、摧殘一番。
這樣的新生訓練,苦不苦?
苦啊,苦苦苦苦苦苦苦……苦得一塌糊塗,苦得有口難言,苦得像是在吞黃連卻又偏偏解不了暑毒,苦得巴不得學會金庸筆下人物——左冷禪的絕學「寒冰神掌」來讓自己冰寒徹骨。
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在這時就能為這種情況做最好的解讀,可要成為人上人終是一段遙遠的路途,當然沒有人願意吃這種苦中苦。但就算不願意,還是得乖乖佇立在原地,不能隨便移動腳步,除非想要在新生訓練第一天就被記過,成為校園的風雲人物。
唉唉唉……楊品捷暗暗歎了不下幾百聲的氣,大概把他未來幾十年的氣都在這一日歎光光了。
唉唉唉……新生訓練為什麼會這麼苦?想起待會兒還有校歌教唱,他就忍不住要繼續歎氣。
從小他的身體狀況就相當好,別說什麼大病,就連小小的感冒都很少有,除此之外,大概是熱愛運動的關係,他的體能也是超級無敵霹靂好,好到讓他很自豪。
但這時他卻開始埋怨自己的好體能了,如果他的身體差一點,體能弱一點,那麼這會兒他也許就能因為被曬昏頭,而被送到陰涼處休息。所以,他突然羨慕起病人。
說也奇怪,就在他埋怨自己的壯身子和好體能而害他遲遲無法昏倒,好躲過這種苦不堪言的新生訓練時,在他身上真的發生了一件讓他得以暫時離開現場,躲到陰涼處摸魚……呃,休息的事情。
當他伸出右手,舉高到額頭處,用手心拭去汗水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右手臂被某物體擊中,是很輕很輕的那種,而那物體還在他的手臂上停留,眷戀著不肯定。
那物體……有些溫溫的,好像也……稠稠的?
從天而降、溫溫的、稠稠的物體……該不會是……
他想起早上出門前,篤信佛教的媽媽要他先向家裡的佛像上香,庇佑他今日的新生訓練順順利利,可他一來不怎麼信那種鬼神之說,二來也是因為時間來不及的關係,所以他沒去向佛像請安問好。
唉唉唉唉唉……不好的預感浮上來,他往右瞄。
喝!他看見停留在他手臂上的物體了。那是一種不會造成環境污染,還可以促進花開的肥料——鳥糞是也。
佛祖啊佛祖,我應該信仰你才是!他不斷的暗自哀號、懺悔。
從今以後,他一定要當個聽媽媽的話的乖小孩!
前後左右的同學見狀,紛紛傻眼,直到其中一位男同學仿照古人吟誦詩詞,大伙才有更「進一步」的反應。
那位男同學搖頭晃腦,咬文嚼宇地說:「國旗迎風吹,鳥屎亂亂飛,落在右手臂,靠北呀靠北。」
「噗——」
這是一種憋笑聲,礙於台上的教官仍在口沫橫飛,同學們當然不敢哈哈大笑,所以只能忍住想笑的衝動,緊緊閉著嘴巴,但實在太好笑,所以憋不住的人自然而然就會先「噗」一聲,而後笑開。
他有些氣,氣那只莫名其妙、不懂禮貌兼不衛生的鳥,拉屎就拉屎,還那麼「神准」地讓那坨溫溫稠稠的「半固體」直接「投」到他的手臂上,是怎樣啦?!「天然的最好」,但是他的手臂並不需要這種天然的肥料,好唄!
他只能說,鳥太瞎!
他有些窘,窘自己第一天到新學校報到就發生這種讓同學看笑話的事。加上那位男同學沒事學什麼詩人吟那什麼鳥詩,這要他在往後的日子裡,面子該往哪擺?
他只能說,太丟臉!
他有些悶,悶自己的同班同學竟然都用「看好戲」的心態在看他,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安慰他被「天外飛來一坨鳥屎」所驚嚇到的心情,雖然大家都還未正式認識,但也不該是這種情況呀!
他只能說,太沒人情味!
突地,有人輕輕地拉了他短袖上衣的左袖口。他轉頭看向拉他袖口的那人,是個女同學。
陽光太刺眼,他的雙眼已經被刺得快要睜不開,加上此時此刻也沒心情去注意對方的長相,只知道她朝他的方向攤開她的右手掌,上面有個折疊得四四方方的手帕。
她是要他用她的手帕,擦去他手臂上的那坨鳥屎吧?
他看著她手掌上的手帕。啊啊啊……原來老天有眼,這個社會還是有溫情的,
正當他要伸手過去接她的手帕時,原先站在班級隊伍最右方的班導師突然走到他面前。
沒辦法,接連好幾個同學發出憋笑聲,和那小小的騷動,要不引起班導師的注意也太難,除非這位老師是聾子兼瞎子。
「這位同學……」有些年紀的女老師先是推高鼻樑上的眼鏡,然後盯著他手臂上的物體,仔仔細細地研究著。
許久,許久……
「我看你還是先去洗個手吧!接下來還有校歌教唱,這一唱,我想沒一個小時是結束不了的。如果要你頂著一坨鳥屎持續一個小時,別說你難受,我看這麼熱的天氣,鳥屎也早就被曬乾了。干鳥屎可是不好洗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