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立飛悶哼一聲。他當然知道找個女人結婚就沒事,難不成大家都以為他想找男人?但問題又不是出在這裡,是月下老人根本不關照他。
其實以他的個性來說,他才無所謂有沒有什麼好姻緣,反正人活在世上,只要日子過得快樂自在就好,有沒有結婚倒也不是那麼重要,兩個人比較有伴是沒錯啦,但一個人也未必就會比較糟啊!可是,問題就在他的雙親。
「唉,要不是我太瞭解你,還真會以為你大概是個Gay,要不然怎麼從來都不見你身邊有過女人?!」黃彥星有感而發。
「GaY?又是Gay?!沒想到連你也這樣說!」說到底,阿星也懷疑他的性向就是了?
「不然咧?一個正常的二十七歲男人,至今沒有和任何女人談過戀愛,除了同志這個可能性以外,另一個可能就只剩下和尚了。」黃彥星的身子往前傾,伸手輕撫於立飛的頭髮,狀似親暱曖昧。「可惜你不是和尚,所以被質疑性向有問題,這也是合情合理啊!」
於立飛拍掉頭髮上的那隻手,一臉嫌惡的說:「喂,別毛手毛腳的。」
「哈哈哈……從你的反應來看,我可以確定你絕對不是同志。」
「廢話,本來就不是!」沒人性啊沒人性!
身為他於立飛的好友,不安慰他也就算了,竟然還這樣調戲他?!真是惡劣啊惡劣!是誰說過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的啊?怎麼他的父母和他的朋友全都如此這般懷疑他?
雙眼回到電腦螢幕,右手移動滑鼠,他繼續剛才未完的接龍牌局。關於 Gay這個話題,他沒興趣再討論下去。
「阿飛,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黃彥星延伸話題。
啊?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認真仔細的想了想,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髮型?身材?長相?學歷?職業?個性?家世?他好像沒特別設定什麼,也沒特別喜歡哪一種或特別不喜歡哪一種。
「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者應該說,我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反正遇上了,就會知道自己喜歡哪種女人,沒遇上之前,想再多也是浪費時間。
「長髮?短髮?」黃彥星決定用最原始的方法,從一樣一樣喜好問起,再來判斷他喜歡的類型。
「都不錯啊!」長髮飄逸,短髮俏麗,是真的都不錯嘛!
「鬈發?直髮?」
「都奸啊!」鬈發成熟,直髮清純,是真的都好啊!
「胖子?瘦子?」前兩題沒有答案,這題總該有了吧?!
這個問題比超前兩題,是有深度了些。
想了想,於立飛開口,「都可以。」胖子可以餓成瘦子,瘦子可以喂成胖子,所以是真的都可以接受呀!
「美女?醜女?」要是再回答都可以、都好、都不錯……這些狗屁答案,他一定開扁。
「嗯……」
於立飛移動滑鼠的動作停了下來。這問題好像又更難一些。
他花了點時間思考這個問題,然後無關緊要地說:「都OK啦!」美女不化妝就不是美女,醜女化了妝就不該是醜女,所以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吧?!
聽聞如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另類答案,黃彥星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正在劇烈跳動。他只差沒養一群烏鴉命令它們在此刻飛過他的頭頂,好證明他有多無言。
「於立飛,你要嘛就是濫情,要嘛就是飢不擇食!哪有男人像你這樣在找對象的啊?」黃彥星一臉見鬼的表情。
於立飛聳聳肩,不置可否。只是有一點令他不解,濫情和飢不擇食,差別在哪?
「你真的都沒遇過那種會讓你想多看幾眼的女人?」既不是和尚,也不是同志,那麼怎麼會有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類型是這麼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黃彥星實在懷疑。
會讓他想多看幾眼的女人?於立飛的腦海隨即浮現一張女人的臉。
兩個星期前的清明節,那個下著雨的午後,一個被雨打得渾身濕的女人走進店裡,她點了一杯很普通的梅子綠,卻很不普通地要他別加鹽。
他送上不加鹽的梅子綠的同時,也遞上一條毛巾讓她擦拭。她告訴他隔日要來還毛巾,他期待再見她。但是直到兩個星期後的今天,她遲遲沒出現,而那條她信誓旦旦保證會先洗淨再送還給他的毛巾也不知下落。
若真要問起會讓他想多看幾眼的女人,那麼,大概就只有那天下午出現的那個女人了。
他為什麼會特別想再見她?因為她點了一杯很特別的飲料?還是因為她在雨天卻沒打傘,淋得全身濕透?抑或是……其實他掛念的是他那條不知流浪到何處的可憐小毛巾?
*** *** ***
領了藥,梅芷綠踏出診所。
兩個星期前,她出門時忘了帶傘,被大雨侵襲後,染上重感冒。
高燒不退、喉嚨痛到沙啞、鼻水源源不絕,外加四肢無力、全身酸痛、頭重腳輕……種種不舒服的症狀,迫得她只能在家好好休養,連幼稚園的美語課也請假,就怕傳染給那些孩子。
好下容易,這兩天身體狀況好轉,她的精神也才恢復得比較好。
把藥放進側背包裡,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經過書店、麵包店、電子用品專賣店、燒蠟店、牛肉麵店……然後她在經過一家冷飲店時,看見雨個身穿制服的學生站在店門口,其中一個學生朝著冷飲店裡的店員大喊——
「兩杯梅子綠,一杯去冰,一杯半糖。」
他們也喜歡喝梅子綠啊……她停下腳步,盯著冷飲店裡的店員調製飲品時的俐落身影。然後她拉開側背包的拉鏈,從裡頭找出折疊得很整齊的毛巾。
她沒忘記她在兩個星期前的清明節,也就是染上重感冒之前,曾走進一家咖啡店點了一杯不加鹽的梅子綠,還因此認識了一位個性很灑脫的年輕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