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沒問題。」大漢沒有多說什麼,十分爽快地答應了。
又過了好半天,大漢帶著筆墨還有紙卷重新返回,將東西一項一項放進了鐵欄裡。「喏!書生,這是你要的東西。」
「謝謝。」我誠心的道謝,拿起硯台和墨條,再要了點水,開始專心地磨墨,等到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我將毛筆均勻地蘸上墨汁,跟著攤開了紙卷……
我知道,我的生命就快要結束了。但我真的不想這麼莫名其妙的死去,趁現在我還有機會的時候,讓我把我的故事寫下來,不管日後有沒有人會看到這篇文字,至少,這枝筆、這卷紙,烙下了我曾經存在過的事實。
我深吸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心情,準備寫下我的故事……
第一章
正午不到,京城繁華的商街,一間名為「悅賓」的茶樓裡裡外外,被人潮擠得水洩不通、寸步難移。茶樓內的貴賓廳、雅房,更是早已被京城的仕紳、富豪給包下,一般桌位也早被訂購一空,至於晚一步訂位,或是身上沒有多餘銀兩的人,就只好在茶樓外站著等了。
但不管是坐著或站著,每個等候在這裡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富貴貧窮,臉上都有著相似的表情;他們不時仰頭凝視著懸掛在茶樓外頭、那幅足足有三層樓高的畫作,偶爾露出淡淡的、神秘的笑容。
掛畫上繪製的是一間書院,裡面有一名滿臉皺紋的老者手持書本,專心地對著前面一大群人授課,圍繞著老者的人群有老、有少,每個人都是聚精會神、表情專注,而掛畫右上方的空白處題有一首詩:
秀才何翩翩,王許回也賢,暫別盧江守,將游京兆天。
秋山宜落日,秀水出寒煙,欲折一枝桂,還來雁沼前。
「嗯,沒錯沒錯,這回我猜的準沒錯。」充滿自信的低喃聲,從雅房內一名身穿錦袍、四方臉龐的男子嘴裡說出,他瞇著眼,神情愉悅地撚鬚微笑。
「嘿嘿!公佈答案的時候還沒到,我說林爺,您可別『樂極生悲』啊!」隔壁桌的華衣中年男子冷冷一笑,清瘦的臉龐有幾分不以為然。
「咳咳……蕭爺,『樂極生悲』這句成語,用在這裡似乎……不太妥當。」華衣男子的身邊,還坐著兩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其中一名有些難為情地低聲提醒著。
年輕書生的聲音雖然壓低了,但還是被隔壁的林爺聽見了,後者斜覷他們一眼哈哈大笑,語氣輕蔑地開口道:「我還以為是哪家不長眼的奴才,仗著自己翻過幾本書就在這裡胡言亂語,沒想到是您蕭大爺坐在這,失敬失敬。」無視於對方臉色一沉,林爺刻意偏過頭,對身旁友人繼續諷刺道:「張兄,您初到京城有所不知,這位蕭大爺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有名氣啊!」
「不才孤陋寡聞,不太清楚。」坐在林爺旁的男子聞到了火藥味,卻完全不想蹚入這場渾水,只能尷尬地陪笑。
「沒關係,既然張兄不知道,我現在就說給你聽。」林爺拍拍朋友的肩膀,拉高嗓門宣佈了答案。「咱們這位蕭爺,在京城裡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他啊,是一個專門收留京城裡窩囊廢的蕭大善人啊!哈哈!」
此話一說出口,不僅是蕭爺面色鐵青,就連他身邊坐的兩名書生,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林爺,這……」姓張的男子表情尷尬,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林玄豐!你簡直欺人太甚!」蕭姓男子惡狠狠地瞪著方臉男子,大有撲上前和對方拚命的架勢。
「我有哪裡說錯了?這兩個書生……就是你前陣子才接回府裡供養的?」林玄豐目光輕蔑地打量著他們,冷冷一笑:「光憑他們想解出謎題?嘿嘿,先回去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哼!在謎底沒公佈之前,每個人都有機會。」蕭姓男子也不甘示弱,先是冷哼一聲,跟著對同行的兩名書生說道:「你們別理他,也不過就是偶爾猜對了幾個謎題,有什麼了不起的。」
「蕭爺,您別惱,經過我和陸兄弟這幾天細心的研究,絕對不會猜錯的。」其中一名書生認真地保證。
「嗯哼,最好是這樣。」蕭爺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跟著很乾脆地轉過身,擺明了不想再和隔壁桌的人有任何交集。
像蕭、林兩人方纔這種爭執,在悅賓茶樓裡並不罕見,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會上演一次。但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茶樓裡兩個不相識、甚至是從未見過面的兩人,為它爭得面紅耳赤?!
它——就是京城近半年來最新興起的猜謎遊戲。
這遊戲的題目通常是一幅畫,線索全部在裡面,讓猜謎者從畫作、還有畫作裡頭的詩詞來猜出正確的答案,誰要是能猜出謎底,就能得到一筆鉅額的獎金。
其實這個遊戲在最開始的時候,只是京城富商們私下想出來的一種賭博玩意,想比比看誰府裡收留的書生文采高一些。在這富裕繁華的京城裡,有錢有勢的人很多、窮途潦倒的人也不少,而其中有一批人很特別,他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卻有滿肚子的抱負和文采。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寒窗苦讀十年,就只為赴京趕考,期望自己能一舉成名、一鳴驚人。
榜上有名的,自然風風光光的留下來,名落孫山的那些則是黯然返鄉,而其中又有一些是盤纏早已耗盡、或者是不死心想捲土重來的,他們迫不得已只好留在京城繼續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據說,在某次因緣際會下,好幾名富商在茶樓飲茶、閒聊時,突然因為一首詩詞的內容起了爭議,正當幾個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時候,一名在茶樓外販售字畫的落魄書生說出了正解。
這名書生的口才和文采,讓在場所有的富商心服口服,他的才情更讓其中一名富商欣賞不已,不惜將書生接回府裡妥善安置,打算供養他直到下一次的科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