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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秀蘭直接搶走電話,大聲講:「她的意思是說你的作品爛透了,你可以放棄成為藝術家的念頭,不可能了!」喀,掛電話。

  曦西震驚。「這樣說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就是這樣,想當好人。」

  「不是想當好人,但說得這麼直接,萬一他想不開……」

  秀蘭嗤一聲。「你要讓他參展?」

  「沒有。」

  「打算栽培他?」

  「怎麼可能?」

  「那幹麼講得好像他有希望?萬一他努力寄更多片子給你,你有空看嗎?你就是沒原則又不乾脆,才讓自己每天忙得團團轉,腦子越來越不靈光。」

  「我只是……唉!」明知秀蘭說得對,可是,她還是覺得好殘酷啊!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老公寓客廳,一隻白機器人,手舞足蹈,跳街舞。

  「你看過我的作品,是不是覺得爛?」張摩爾問。

  被問的人不敢回答。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白機器人發出嘁嘁聲,手揮腳抖,模樣滑稽。

  「怎麼不回答?」張摩爾盤坐在地,繃著面孔。

  被問的人,閃到牆邊,一臉驚恐。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機器人做了地板旋轉動作。

  被問的人,壓力好大。張摩爾陰鬱的表情,加上機器人嘁嘁聲,加上老公寓陳舊的擺設,這地方瀰漫著說不出的詭異氣氛。被問的人悄悄往門口移動……

  「那個,我是真心覺得老闆的畫很棒啊,是卓小姐打來的嗎?她……她還是不讓你參展噢?真是有眼無珠啊!」說話的是送新樣品過來的周秘書。衰,剛好遇到卓小姐打電話來。

  「她說我的作品爛透了。」張摩爾雙眸瞇成危險的一直線。

  「嗄?」秘書倒抽口氣,愚蠢的卓小姐,知不知道張摩爾的背景哪!「老闆,我找人幫你展覽,我朋友在公關公司,可以——」

  「回去!」張摩爾拾了機器人砸去。啪,機器人撞牆,彈飛出去,摔裂在地,腳還在嘁嘁抖動。

  「老闆節哀順變。」周秘書抱起殘廢的機器人就逃,逃出門外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講錯話了——節哀順變?笨,亂講什麼啊!周秘書奔出老公寓,想快回家,才奔到街口,就被一群黑衣人堵住去路。

  「周秘書,夫人想見你。」為首的瘦子說。

  「啊?」不要啊!周秘書被他們拖入黑色賓士車,啪,車門關上。

  周秘書心跳急狂,渾身僵硬地坐在陳夫人身旁。陳夫人是張摩爾的母親,還是已故黑道大哥張拓的女人,嗚,自從知道她的黑底,每次見她都很有壓力。

  「聽說我兒子最近很不開心。」陳麗麗每個月付三萬收買周秘書,逼她提供兒子的各項情報。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子什麼事都不跟她說,只好出此下策。

  「夫人……因為,那個……」

  「慢慢說,別緊張。」

  「夫人,老闆還是想參加卓小姐的策展。不過……跟前幾次一樣,又被拒絕了,而且……這次更慘……那個卓小姐說……」聲音低下去。

  陳麗麗歎氣。「唉,卓小姐說什麼啊?」

  「爛透了。」

  「什麼?」

  「你兒子的作品爛透了!」

  啪!「夫人幹麼打我?」周秘書捂著右臉哭了。

  「唉呀!」陳麗麗跺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時衝動,不是針對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經揍人,好難戒掉。陳麗麗踹開車門,朝外邊候著的阿虎吼:「馬上把那個想死的卓曦西給我抓來,敢說找兒子爛,拔掉她的舌頭!」

  拔舌頭?!周秘書兩跟一翻,暈去。

  小弟們咚咚咚下跪勸說——

  「夫人,現在不能隨便拔舌頭了,要負法律責任啊。」

  「夫人,現在也不能隨便抓人了,要被抓去關的。」

  「對啊。」時代已改變,東海幫早漂白了。她氣到頭都昏了,她早已改走貴婦路線,非好勇鬥狠的麗麗姐了。陳麗麗又氣又傷心,想到兒子,被人說爛透了,還是被他最迷的卓小姐罵,嗚,他一定難過死了,想幫兒子,又苦於無處下手。

  不懂啊,一向為兒子好,兒子卻不喜歡她,還搬出去自己住,不跟她講心事。為他準備大房子,他偏要住這破地方,也不想想當年他上小學,被老師體罰是誰找人揍老師出氣?上高中和同學打架,誰找人將那該死的傢伙打斷手腳?還記得有一次,知道兒子想參加大獅文具公司的畫畫比賽,又是誰為了讓他得冠軍,砸錢贊助大獅事業?結果兒子拿到冠軍,發現她跟大獅老闆結成好友,竟然將獎盃往落地窗砸去,敲出個大破洞。她錯了嗎?愛兒子錯了嗎?她淚潸潸,心好酸。

  「夫人……」阿虎遞來衛生紙,讓夫人擦淚。

  「不能拔舌頭,總可以做點別的吧?」嚥不下這口氣,陳麗麗面色一凜。「我要見姓卓的。」

  「又是你?!」

  下午三點,曦西一進工作室,就看見張摩爾。他坐在沙發,戴鴨舌帽,帽簷壓低低,只露出半張臉,緊抿的嘴透著頑固訊息。

  曦西詢問地看向秀蘭。

  秀蘭坐在電腦前,忙著回公務信件,她聳聳肩,沒好氣地說:「張先生早上十點就來了,趕都趕不走。」煩!現在的人為了出名,什麼都做得出來,死纏爛打,厚臉皮。

  「張先生……」曦西在他對面坐下,耐著性子解釋:「我已經拒絕你了,就算親自過來,我的答覆還是一樣。」

  秀蘭過來,扔一袋東西在桌上。「既然來了,順便把你的作品集帶回去,留著也沒用。」曦西瞪秀蘭,秀蘭聳聳肩,滿不在乎。對無名小卒,幹麼客氣?

  「給我一個名字。」張摩爾說。

  「啊?」

  他抬頭,盯著她。「你讓任何一個新人參展過嗎?視覺藝術大師白御飛,裝置藝術大師莫高仁,油畫大師秋可清……全是大藝術家,你只替名人跟大師服務。」

  秀蘭驚駭,真沒禮貌,怪不得曦西之前被他氣得半死。她漲紅面孔,這次,怒氣再也克制不住了。「張先生,我有權選擇為什麼人服務,那些大師信任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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