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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現在慕容欽召他回京……慕容飛雲猜,這道聖旨有一半是做給鳳帝看的,畢竟他在議和之際還發兵奪糧,不斥責一番,如何對鳳帝交代?

  所以慕容飛雲接了聖旨便整裝收拾,準備回盛京。

  余瑜得了消息,險些昏厥,急匆匆奔向他寢室,見著慕容飛雲,劈頭就問:「你真的要回盛京?」

  「大膽,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質問大將軍?」趙乙不在替慕容飛雲收拾衣物,見她門下敲一下就貿然闖進,以為是刺客,差點就拔刀砍過去了,幸虧慕容飛雲阻止得快。

  但他攔得住趙乙,卻擋不了余瑜雷霆電閃的攻擊,只見她一抽腰間軟劍,匹煉似的銀光直取趙乙面門,趙乙側身躲避,余瑜的手指卻已等在他身落處,一指點中他穴道;登時趙乙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一雙怒目瞪如金剛。

  收拾了趙乙,余瑜不再理他,只問慕容飛云:「你執意回盛京?」

  慕容飛雲看了趙乙一眼,暗暗吐舌,看來余瑜很討厭趙乙,每次對他下手都這麼狠;所以說天下間,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千萬別得罪女人。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有旨,我自當遵從。」

  「慕容欽要殺你啊!」

  「不會的,聖旨上沒有任何斥責,陛下該是為了安撫鳳帝之心,才召我回京,此去頂多幽閉數月,不會有大礙。」

  「才怪。」看他平時挺聰明的,怎麼一談到這種事腦子就短路呢?如果可以,余瑜真想打暈他,直接扛著他逃命了事,可惜他二人要打起來,只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慕容欽若不介意難民們口呼萬歲一事,怎不光明正大命欽差執令、內侍攜旨來宣,要讓密探傳旨?他分明不安好心!」

  「命欽差宣旨,沿途穿江過省,耗費時日,也許陛下是心急,才讓密探八百里加急前來宣旨。」他這話有點沒氣了。她沒提起,他也真沒想到,為何這道聖旨要宣得遮遮掩掩,也不令擺香案、沐浴熏香,卻是違了禮儀。

  「怎麼不說他讓密探宣旨,是怕你在百姓中名望過高,無故召你回京,會惹民變?」

  會這樣嗎?他不想承認,但心裡卻也認同她所說有理,辯駁益發無力。「陛下也算是看著我長大,應當知道我從無不臣之心。」

  「人心隔肚皮,你又知道慕容欽心裡想什麼了?」她衝動地上前拉住他的手。「聽我的,千千萬萬不能回盛京,你這一去,斷無生機。」

  他瞧著她憂心的面容,裡頭是真真實實的關懷,哪怕時已入秋,他心暖如春。

  「瑜兒,如果我抗旨不遵,哪怕有理,也變成無理了。」

  「好,我只問你,慕容欽若要殺你,你要怎麼辦?」

  「瑜兒……」

  「不要逃避,當外頭那些難民對你口呼萬歲時,你就應該有所覺悟。所以,回答我。」她的手在抖,好怕他的選擇與她父親相同,一句君恩九鼎重,就把一切皆捨棄。密旨未下前,他可以抗辯慕容欽對他沒有殺意,但現在呢?他一樣執著嗎?

  沒有多少人真正視生死若浮雲,她向老天祈禱,他也是怕死的。數日前一番視死如歸的話不過說說而已,他不會真的去做。

  他低下頭,不願棄祖國再侍二主,與其做個賣國求生的小人,他寧可……「瑜兒,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我……」

  她眼一眨,成串珠淚滑下,落在他手上,像烙鐵那麼燙。

  她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抿緊了唇,除了不停地掉淚,卻是難發一語。

  「瑜兒……」他又驚又急,哪怕鎮國將軍被抄家時,也沒見她這樣哭過,如今卻為他淚落如雨,怎麼不令他心痛如絞?「我跟你保證,我會盡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絕不輕言捨棄,你別哭了。」

  「你拿什麼做保證?」氣苦地憋了許久,她一語吼出:「什麼叫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你給我出來!」她發狠地拖著他出將軍府。「看看這些難民,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他們現在那一口飯是誰給的?是你,一旦你不在了,你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下場嗎?也許餓死、也許流離到不知名的深山成為野獸的果腹糧食,更可能被視為亂黨,一併誅除。你想救人,結果只是害他們死得更慘!」

  這種話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嗎?慕容飛雲也急了,硬拉著她回府,將軍府大門砰地,再度合上。

  但那些已出口的話語卻是再也收不回來,耳語紛紛而起,從襄城一路傳到全南朝各地,慕容飛雲之生死再難由自己控制。

  慕容飛雲將余瑜拉進了最近的書房。

  「我知道慕容一氏愧對鎮國將軍滿門,但瑜兒,你好歹是南朝人,對於這個國家,哪怕不愛,也該有一絲留戀吧?」

  「你錯了,我就是喜歡這裡的人、這塊土地,才不讓你去盛京送死。慕容欽已經沒有資格為王了,他現在是這塊土地上的毒瘤,是禍害百姓的元兇,他不死……」

  「夠了。」他一身冷汗,濕了重重衣衫,那句句大逆不道的話一旦為外人知曉,他百口莫辯啊!「我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你……」忠,到底什麼是忠?她父親是這樣、他也是這樣,這不是忠,這是迂腐啊!她姑娘家的臉皮也不要了,哭著扯住他衣裳。「你不念百姓,不念部屬,也……不念我嗎?」

  「瑜兒……」他心一動,拉住她的手,就要將她摟進懷裡。

  她用力推開他。「如果你沒有為我留住性命的覺悟,就不要抱我。」

  「瑜兒,你不要叫我為難,這事兒……」還沒定局的事,非得吵成這樣嗎?

  「我知道了。」她狠狠甩開他的手,淒然的眼底,無限的絕望。「你要尋死,我也阻止不了。」說罷,轉身走出書房。

  「瑜兒。」他快步追上。「你要去哪裡?」

  「再好的保鏢也保不住自尋死路之人,我無法完成任務,唯有回大都請罪。」頓了下腳步,她掏出腰囊裡半塊殘玉丟給他。「此後一別,再無相見之期,贈予君留做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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