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入口即化,昏迷中的慕容飛雲只覺本已冰涼的身軀自心頭燒起一股烈火,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赤紅。
「七巧還魂丹雖神妙難測,但藥性太過霸道,將軍現在心脈受損,禁不起藥力衝擊,我得助他化開藥力,短則一天,慢則三日,方能功成,這期間絕不能受到干擾,你不可讓人打斷我行功,否則我和將軍性命難保。」話落,余瑜運足功力,一掌打向慕容飛雲背心。
「得令。」趙乙拱手一揖,直到此時,他才算認同了余瑜的地位,立刻執行余瑜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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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兩日一夜過去,余瑜終於將慕容飛雲從鬼門關前拖了回來。
此時,她已汗透重衣,面色慘白,只覺得比跟人打了三天三夜還累。
「武功太高也不是好事。」她苦笑,今日,慕容飛雲的本事若是差一點,氣急攻心、經脈逆行的情況也不會這麼嚴重;那就好比一個絕世高人武功練到緊要關頭,突然走火入魔一樣,救起來煞費精神啊!
今天幸虧她有七巧還魂丹,也幸虧她武藝不在他之下,否則慕容飛雲一條命算是交代在盛京裡了。
她收功,又調息了片刻,將慕容飛雲放倒,讓他躺在榻上睡覺,這才邁著搖晃的步子踏出寢室,立時耳畔傳來一陣爭執聲,原來是趙乙正在大聲罵人。
「搞什麼鬼?不是跟他說了保持安靜,別亂吵嗎?」她扶著牆壁下樓,來到偏廳,見到一名太監正在跟趙乙大吼大叫。
「閉嘴,趙乙,將軍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別吵醒他。」余瑜有氣無力地說了幾句話,復轉向那太監。「這位公公是……」
「咱家奉陛下旨意,前來宣大將軍慕容飛雲進宮面聖。」太監回道,疑惑地望著這突然出現的女子,那模樣似重病纏身,不知原因為何?「請教姑娘貴姓芳名,與大將軍是何關係?」
「小女子忝為大將軍隨身護衛,日前大將軍奉召入京,吾等日夜兼程,不敢耽擱,可惜方入盛京,大將軍便病倒了,小女子也撐不住旅途勞累,身染小恙。大將軍至今昏迷不醒,恐怕……」一番話說得廳內諸人面色大變。
趙乙劈頭就想問,慕容飛雲不是服下七巧還魂丹了,怎還會有性命之虞?
余瑜及時給他一個眼色,讓他閉緊嘴巴。
那太監眼底卻閃過一抹喜悅。「大將軍真病得如此嚴重?」
「附近大夫皆言大將軍勞累過度,因此病如山倒。」余瑜回道。
「這樣啊……連進宮面聖都不行?」
「大將軍昏迷不醒,除非抬著他進宮了。」
「啊啊啊,抬大將軍進宮,這恐怕有違禮法,如此,咱家自會上稟陛下。陛下聖明,最是體恤功臣,尤其大將軍又是國之棟樑,陛下定不會責大將軍不進宮面聖之罪。」太監倒是好口才,場面話說得溜。「咱家這就回宮了,嗯……或許陛下會親令御醫前來為大將軍診治。」
「謝陛下隆恩。」余瑜也隨口回一句好聽話,更對趙乙道:「趙乙,送公公。」
「不必、不必。」那太監連連擺手,自行去遠了。
待得四下無人,趙乙怒氣沖沖質問余瑜:「你不是說能救我家將軍?」
「我是把他的命救回來了.」余瑜拉了一把椅子顫巍巍坐下,兩日夜不停地運功為人疏通經脈,真是累死她了。
「那你剛才……」
「我騙那個太監的,不行嗎?」余瑜自行倒了杯水.緩緩喝著。「想必你跟那個太監磨了不少時間,他還執意要將軍進宮面聖吧?」
「那個沒卵蛋的傢伙,我都告訴他將軍病了,他還是胡攪蠻纏,你晚來一步,我就要把人丟出去了。」
「你若揍了他,就害死將軍了。」
「我揍人是我的事,與將軍何干?」
「你怎麼不想想,若無人給他撐腰,一個小小太監敢跟你拍門叫板?敢逼迫生病的『大將軍』進宮?」她特意加重「大將軍」三個字;在南朝,大將軍一職總管全國兵馬,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慕容飛雲素來和善,但他的官職畢竟是實授的,一個太監敢如此威逼,必有所恃。
「什麼意思?將軍回盛京,本來就是要進宮面聖的,不過是早幾天和晚幾天的差別,難道陛下還不放心將軍?」
余瑜搖搖頭,趙乙不愧是慕容飛雲的貼身侍衛,主僕倆一樣愚忠。
「直接告訴你,陛下就是猜疑將軍才召他回京的。而以慕容欽的個性,當他對一個人起了疑心,必定殺之。太監急催將軍進宮,就是為殺將軍永絕後患。」
「不可能,將軍對南朝忠心耿耿,立功無數,陛下為何要殺將軍?」
「功高震主,有沒有聽過?尤其將軍在朝廷派使團入鳳皇朝議和時,設計水淹鳳軍搶奪糧草,又私開官倉救濟難民,更有百姓以『萬歲』稱之……如此林林總總,你還認為慕容欽會放過將軍?」
聞言,趙乙也嚇白了臉,就國法論,慕容飛雲確是犯了大罪。「可是……將軍一心為國為民,並無半點私心啊!」
「你信、我信,但你去街上隨便捉個朝廷大員問問,他們信不信將軍一片丹心?」
趙乙不相信天下無公理,轉身就要出去。「我這就去探消息。」
「慢著。」余瑜四下打量一番,找到几案上的文房四寶,隨手寫下一張藥方。「順便抓些藥回來,按一日三餐煎給將軍喝。」
趙乙看著藥方,良久……心悅誠服說道:「想不到余姑娘不只武藝高強,還精通岐黃之術。」
余瑜睇他一眼。「如果你十歲就被迫得自力更生,你也能學會一身好本事。」話畢,不再多言,自去尋一間安靜的客房休養了。
趙乙覺得余瑜似乎語帶玄機,但搔搔頭髮想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只好懷著滿腔疑惑外出探聽消息兼抓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