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讓她稍稍感到安慰的是,顏靖那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說明了他對那些積極「爭食」的女人有多麼反感。
一整晚,她的臉笑得都快僵了,每個伴郎都尋了藉口與她交談,獨獨顏靖瞧都不瞧她一眼,當然,他也沒瞧其他女人。
她等了很久,從新人敬酒、送客到伴郎帶頭鬧洞房……
一早就陪秀芸化妝、做頭髮到現在晚上十一點,再堅強的意志也沒辦法維持完美的體態與甜美的表情。她悄悄溜到新郎家的客廳,癱在沙發上。
「不行了……累死我了。」她大口灌下汽水,抹去嘴邊殘留的泡泡,無暇顧及妝是不是還完好。
「汪、汪……」那只叫妞妞的巴哥犬熱情地在她兩腳間鑽來鑽去,竟然還舔她的腳趾。
「哎呀……」她一陣恐懼,頭皮發麻,將腳縮到沙發上,揮趕。「拜託……不要靠近我……去、去,找別人去……」
踱、踱……藍月喬身後突然出現腳步聲。
她反射性地立即將縮在沙發上的腳放回地面,撫平拉高的裙子,攏攏綰起的頭髮,然後綻開一抹淺笑才轉頭看向後方。只是,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顏靖——
「牛牛真可愛,我在跟它玩呢……」藍月喬忍住害怕,假裝撫摸妞妞的頭,只是她的手一直沒真正接觸到它的毛。
「它叫妞妞,不是牛牛。妞妞,過來。」顏靖面無表情。
「喔,對……妞妞,奇怪,我叫它牛牛,它也有反應,呵……真有趣,我看,我也來養一隻小狗,真的好好玩。」她尷尬地解釋,笑得很不自然。
顏靖彎身抱起妞妞,撫撫它米黃色的短毛。
剛才明明一副很害怕的表情,居然還能硬掰說妞妞很可愛。
他最受不了這種裝模作樣的女人,更不明白為什麼女人一到男人面前,就會完全變了一個樣。怕狗就怕狗,何必要掩飾?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複雜、最矛盾、又莫名其妙的生物。
「顏靖,你在這啊——」這時新郎從新房一身狼狽地走出來,拍拍他的肩膀。「那幾個男人都醉得差不多了,今晚就讓他們睡我家,你沒喝酒,幫我送秀芸的朋友回去。」
「喂,你……」顏靖臉色刷白,看向自己的好友兼新郎。
「顏靖,先謝謝你了,還要送我回去。」隨即,從新郎身後閃出一個軟到像無骨動物的女聲。
「真的很不好意思,現在這麼晚了,我實在不敢搭計程車。」
另外三個沒有男朋友接送的伴娘,圍在顏靖身邊,用極盡撒嬌的音調說話。
顏靖只覺毛骨悚然。
「兄弟,你也知道我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就麻煩你了。」新郎只能裝傻,他當然知道這對顏靖而言有多為難。
「唉——」藍月喬的反應比顏靖更大。她不敢相信,等了一晚,居然在最後冒出了三個程咬金。
為什麼?
為什麼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呢?
第二章
一個女人,即使不確定男人愛不愛她,還是堅持要愛,那麼,她一定是愛慘他了。
——藍月喬
顏靖開著一輛白色休旅車,除藍月喬外的三個女人爭先恐後要坐副駕駛座,爭得面目猙獰,一上車,就開始追問顏靖的私人問題。
他按下車窗,讓那明明應該已經揮發完畢、卻又突然變濃的香水味散去。
「抱歉,我一說話就沒辦法專心開車,這樣很危險。」他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逃避她們機關鎗掃射般的一連串問題。
很快地,車上的女人就開始唧唧喳喳,自顧自地聊起今天的婚宴。
他暗自歎一口氣,真想把車子讓給她們,自己搭計程車回去算了。
「小喬,你怎麼都不說話?」其中一位女同事將話題轉到藍月喬身上。
「嗯……有點累了……」
他從後視鏡看了眼始終沉默的藍月喬。
她是很美,不說話的時候,淡淡地,如桂花般,開著小小的白色花朵,給人一種香甜卻不張揚的感覺,至少沒用誇張濃艷的妝去修飾原本就清秀的臉蛋。
比起車上另外三個嘴碎得像麻雀的女人,他對她,是多了點好感。
不過,女人的『深不可測』他見識過,沒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觀察,他不會妄下斷語。
「少來,平常我們逛百貨公司,一天下來走五、六個鐘頭,就數你精神最好。」女同事立刻戳破她的虛偽。
拜託,我是為了陪你們才硬打起精神好不好,你以為我愛逛喔……藍月喬在心中哀鳴。
「你不懂啦!小喬這是在保持完美形象,因為車上有位黃金單身漢啊!」
「誰不知道,愛呷假細哩,你最會了。」
這就是女人的友情,平時好到上廁所都要黏在一起,遇到可口的男人時,連選舉候送人都要甘拜下風;抹黑、貼標籤、扯後腿,所有能將對方支持率拉下的舉動紛紛出籠,自己贏不了,也不能讓別人佔上風。
此時,她只能沉默。
為了鞏固友誼,為了表示自己不會見色忘友,口出惡言,她只好委屈地吞下這不白之冤——她是真的快累趴了嘛!
因為藍月喬住在顏靖家附近,在送走另外三個人後,她終於能坐到顏靖身邊。
只是,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所有在她腦中勾勒兩人各種後續發展的情節,全都沒發生。
她家到了。
「謝謝你……」下車後,她站在車窗邊失望地說。
「不用客氣。」
「對了……你的診所……在哪個方向?」她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前面右轉,離這兩條巷子。」顏靖本來不想回答,但又覺得這樣似乎太失禮。
「真的?原來我們住這麼近,我以前從沒碰過你。」她目光一亮,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近水樓台……
「嗯……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他無意繼續這話題。
「啊——等等……」她喚住他,但是,當他的視線從前方轉向她時,她突然感到心被重重地刺傷了。
他眼神漠然,還帶點不耐煩,讓藍月喬原本想說的話梗在喉間,一時感到自尊心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