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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時,她懇求說:「爸爸您別走,和我們在一起過吧,我要和您一起騎馬,同您說話我特別來勁。」

  父親看著她說:「泰麗莎,你在一天天長大,很快你就會出落成為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就好像他才明白這一點似的。泰麗莎回答說:「爸爸,正因為如此,就非得有您和我在一起不可。」

  「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會發現,你有你的生活。不要讓別人把生活方式強加於你,你應當自己作主。」說時父親眼睛一亮。

  「我會的,爸爸,」泰麗莎回答說,「但是我有很多東西要學,媽媽和我在這裡太冷清了。」

  他父親環視了一下客廳,然後用泰麗莎不能理解的聲音說:「這地方太小了,太憋氣了,我一向不喜歡做生活在小池塘裡的大魚。我要游到廣闊的大海,實現我海闊憑魚躍的志向。」

  他講話時很激動。

  然後,他好像知道泰麗莎在用一雙大眼看著他,眼中流露出迷惑不解地神情。他說:「忘了我吧!我最親愛的孩子,我對你們沒有什麼用處,沒有我你們會過得更好。」「哦,不,爸爸!」

  他吻了女兒,然後坐上他從倫敦來時坐的那輛新的敞篷四輪馬車,走了。他的帽子斜斜地戴在頭上,顯得很帥,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老管家看著他消失在公路上時直搖頭,對此泰麗莎是能夠理解的。

  「爵爺人老心不老哩!」管家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泰麗莎去找母親,客廳裡沒有,她猜想她準是去了臥室,鎖上門哭得好傷心。情況就是這樣,幾周以後母親才承認,父親此行是一去不復返了。

  「媽媽,您是不是說他再不會回來了?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去法國定居了,找到了一個有錢人照顧他,不再需要我了。我們和他此生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母親苦澀地說。

  「哦,媽媽!」

  眼淚湧進了泰麗莎的眼眶,她竭力在克制自己,這時,她聽到了母親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棄婦的命比黃連還苦啊。」

  此後,她不願再提到父親,雖然泰麗莎希望父親會給她寫信,但是她沒有收到過他的片紙隻字,連聖誕節禮物也沒有收到過。

  但是從一些親戚那裡她聽到了有關父親的零星消息。這些人來探望她母女倆,與其說是想助一臂之力,毋寧說是好奇心作怪。

  一年後的一天,泰麗莎剛走進客廳,就聽見有人說:「沒錯,她把那男的給『蹬』了,這不他又找了一個巴黎城有名的狐狸精。為了這婊子,他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鬧的可歡吶!那古時候的羅馬人算是夠能折騰的是吧,可見了這一位還得磕頭拜師父哩!你們說,他花的那些錢打哪兒來?」

  這時見泰麗莎走了進來,大家便收住了話頭不言語了。

  後來,也就是六個月之前,從家庭律師那裡傳來了一個驚人消息:德諾姆伯爵已在巴黎去世。

  他是得了一種巴黎的時疫症熱病,當時死的人不少,他也在劫難逃。

  伯爵遺體運回之後葬在鄰國教堂的家庭墓穴中。

  泰麗莎這下才知道她有多少親戚,這些年來,由於不齒她父親的行為,他們故意冷落這母女二人。

  親戚多得成堆,討厭之極,其中大多數上了年紀,她也因此懂得了為什麼她父親對這些人不屑一顧,仍然我行我素,全然不把他們對他的行為指指點點放在心上。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們之間在竊竊私語,說由於她是她父親的親血脈,將來一定也會惹事的。

  她不能原諒的是他們對她母親的態度。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母親的法國血統會受到夫家姻親的猜疑和非難。

  這聽起來似乎很荒唐,但是泰麗莎這下才瞭解到,如果清白人同罪人有關係,那麼前者與後者同罪。

  她的外祖母,在法律上享有肖富爾女伯爵的地位。

  外祖母同外祖父是愛情結合,而並非法國很普遍的那種包辦婚姻。

  外祖父格雷斯通勳爵在巴黎當了很短一段時間的大使,外祖母就是這時同他相識的。外祖父當時鰥居。泰麗莎的母親常對她說,他和年輕女伯爵怎樣一見鍾情,彼此難捨難分。

  女伯爵的娘家當時要她和一個門當戶對的法國年輕人訂婚,這個人在盧瓦河流域廣有田產,與肖富爾家門當戶對。

  「但是,除了我父親比母親大十六歲這一點以外,簡直找個出任何說得通的理由反對這門婚事,我還從來沒見過有哪一對伴侶像他們那樣幸福。」母親說。

  母親的聲調透著悲哀,流露出的眼神告訴泰麗莎,那化是她曾經有望於良人但終成泡影的幸福。

  未能等到女兒成年,外祖父格雷斯通勳爵就占世了,由於他膝下只有一個獨生女,便由她繼承了大筆遺產。

  從她講話的語氣女兒瞭解到,財富事實上成了她遇人不淑的根源。

  等到泰麗莎從墓地往回走時,她才猛然想到,她沒有兄弟姊妹,母親擁有的一切,現已由她一人繼承。

  現在,她懷疑錢對她還有什麼意義。她再一次告誡自己,她決不嫁人。

  醫生說,她母親死於惡性腫瘤,惡疾給了夫人很大的痛苦。

  泰麗莎不相信醫生的話。她知道,打父親去秋過世之後,母親再也不能指望父親回頭了,因此失去了求生的念頭。

  那時泰麗莎可以看到她一天天在消瘦,身子越來越虛,對任何事情都漠然置之,她顯然不想繼續活下去,唯願速死。

  穿過橡樹成蔭的鄰園,泰麗莎在回家途中大聲地說:「我決不受母親受過的那份罪!」她陷入了沉思,以致當她走上通往道爾屋的車道時,她一時竟沒有注意到停在門外的那輛四輪敞篷馬車。

  在她看到了馬車時,她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叔父的。

  她在葬禮上看見過他,當他作為新的德諾姆伯爵被護送到教堂前座時,她知道他長得不像她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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