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吐出剛剛那幾個字,已經是他有生以來最低聲下氣的了。
「既然沒事,那我回去忙我、的、事了。」她加重「我的事」那幾個字。
「這位小姐……」這次是總監叫住她。
「到底要怎樣,拜託你們乾脆一點。」孟葳只好又回頭。
「歌迷的心情只有歌迷能瞭解,請您告訴我們如何安然度過這關。」總監恭敬的說。
從剛剛的談話,他相信這位年輕小姐若非業界人士,也是專業歌迷,至少真的對眼前的困境有應對方法,所以他放下尊嚴相求。
「啊?你說什麼?」孟葳假裝耳聾,「除了他說的話,其他我都沒聽見。」她的矛頭直接指向洛德維希。
「你……」洛德維希氣得想衝上來撕爛她。
「洛德維希。」在場的樂手們把洛德維希架住。
「時間很晚了,我真的該走了。」孟葳假意看表。
架住洛德維希的工作人員們開始勸洛德維希,要他收收性子、以大局為重,所有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洛德維希狠狠的瞪著孟葳,心裡暗暗決定要把她的祖宗八代查出來,然後狠狠教訓她,以報此刻之恥。
但,即使作了這個決定,他還是放不下身段。
「就拜託你了。」直到總監和團員們再三低聲拜託,洛德維希才能勉為其難的說出有損自己身份的話。
「請……」洛德維希咬咬牙,「請你,請你……」見鬼了,幾時輪得到他來說這種鬼話?
「嗯?有點上道了,如果你說得清楚一點,本小姐就免費奉送好主意。」孟葳表現出心花怒放的樣子。
洛德維希又氣得想衝上來,幸好團員拉住他。
「我們就全靠你了。」團員們連聲拜託。
逼不得已,洛德維希只好先按下心中的怒火,以極為難看的臉色,表達極為不搭的禮貌。
「請……你……幫……忙。」他洛德維希·柯裡孚幾時求人幫忙過?
總算聽見他低聲下氣的請求,孟葳勉強滿意。
「有個條件,我說了,你照做。」沒有答應這件事,其他都是空談。
「不可能!」洛德維希暴吼。他幾時曾受制於人?這傢伙別不知分寸!
「洛德維希。」團員們又緊張的架住他。
「他會照做的,他不照做,我們也會逼他照做,請小姐不吝提供錦囊妙計。」總監只差沒拍著胸脯保證。
「你說呢?」孟葳把帶笑的眼神甩向洛德維希。
「哼。」洛德維希把頭甩開。
「他答應、他答應了。」總監忙不迭地把洛德維希的動作解釋成答應。
「那好,耳朵過來。」孟葳勉強滿意,叫大家附耳過來,給予作戰指導。
聽過她的指示,所有工作人員頻頻點頭,認為這方法可行,唯有洛德維希倨傲的站在一旁,不予置評。
「照做,就照這樣做!」總監下令。
於是舞群、樂手開始著手準備,總監則負責和洛德維希溝通,三十秒後他們一同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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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洛德維希不甘不願地再次出現在舞台上,得到歌迷瘋狂的歡呼聲,他心中湧上前所未有的驚訝——在他暗暗決定棄他們而去時,他們仍守在這裡?
要是他就那樣走掉……
「你怎麼對得起大家的熱情支持?」方纔那女子不客氣的訓話像一記悶棍,打在他的腦門上。
難道,真如她所言,他身上背負了成千上萬的熱情而不自知?
那麼,他要怎樣才對得起這些熾熱的支持和心意?他前所未有地思索起這問題。
「謝謝今天來到現場的朋友……」
他的腦中不自覺地播放起這些人如何從亞洲各地輾轉來到這裡,又如何曠日廢時搭帳棚,而昨天又下了一場冷雨……
「你完全不知道歌迷是以什麼心情來到這裡。」他又想起了她的話。沒錯,他完全不知道,也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堅持守候不肯離去。
「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我才能站在這裡,雖說離別是相逢的開始,但面對分離,我們總會依依不捨……」不知為何,他的聲音有著濃濃的鼻音。
見鬼了,他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他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麼他聽見此起彼落吸鼻子的聲音?
「我答應,不久後的將來,一定再來亞洲和大家見面,一定把更精采的表演帶給大家……」
奇怪,他的眼眶為什麼熱了起來?
「歌迷的心意是必須被珍惜的!」這幾個字鏗鏘有力的打在他的心坎上。
「時候不早了,外頭很暗,請大家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我和所有工作夥伴,在這裡目送各位離去,請所有人配合安全人員的指引,慢慢往出口移動。」
不知是不是出現幻覺,他看到很多歌迷都紅著眼眶,更多女歌迷抱在一起痛哭,所有人一走一回頭向他們揮手,好像和至親之人告別……
「很快會再回來的,我答應很快就回來!」他的嗓子哽咽得厲害,熱淚在眼眶中衝動得想滾落。
旁邊整排跟他一樣慢慢揮動雙手與歌迷道別的工作人員,也好像屏住呼吸,怕發出什麼丟臉的聲音。
只是按照劇本演出而已,他們幹嘛演得像真的一樣?他又幹嘛表現得那麼感動至深?又幹嘛說得好像出自肺腑?他在心中嘲笑自己,絕不承認什麼「真情流露」這種事。
旁邊吸鼻子的聲音愈來愈大,甚至蓋過低低的慢鼓。
可惡,表演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歌迷也走了大半,他們表演給誰看?難道剛才的表演都不精采,現在的演出才感人?
洛德維希搞不清楚,到底是他感動了歌迷,還是歌迷感動了他。
一萬多名歌迷終於順利離開,工作人員也收起感傷的心情開始整理收拾。
洛德維希快快跑到後台去,想找到那名女子,但是後台空空如也。
到底找她做什麼,他也不清楚,就是一股忍不住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