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貴子伯母說得一點都沒錯。」保二郎一邊讓貴子上車,一邊說著:「反正意匠自己開車,就讓他送你回去吧。再說,你們已經七年沒見,明天又不用上班,正好趁此機會敘敘舊。」
「這……」敘敘舊?老天,她跟他敘的舊恐怕只會圍繞在一件事上打轉吧?
「就這樣了。」保二郎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慈祥又帶著一點強硬地拍拍她的肩。
「保二郎伯父……」迎上他的目光,她感覺他似乎在期待著什麼、盼望著什麼。
怪了,堅持讓意匠送她,會有什麼值得期待的結果或發展嗎?
「意匠,」保二郎轉而看著意匠,「把英希平安送到家,知道嗎?」
「你放心吧。」意匠說。
「嗯,那我們先走了。」說著,保二郎坐上車。
意匠為他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意匠跟英希站在路邊目送著他們離去,當他們的車遠到幾乎看不見,英希毫不預警地轉身就走。
他一怔,毫不猶豫地拉住了她。「英希……」
他的手抓到她的瞬間,她心頭一悸,驚羞地看著他。而他則像是幹了什麼壞事似的,一臉心虛地鬆開了手。
該死,曾經他們是在同一張床上睡覺的啊,怎麼如今卻是這般尷尬?
「我送你。」他說。
她眉心微微一擰,「不必麻煩,我叫車就行了。」
「爸要我親自送你回去。」
「要是他問起,我會說你『確實』把我送回家了。」
「不送你回家,我也得在外面繞個幾圈才能回去。」
「我相信你會有地方去的。」她態度決絕。
「英希,」意匠濃眉一虯,「那麼多年不見,我們不能談談嗎?」
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他很受傷,雖然他深知她為何如此待他,卻還是忍不住有些懊惱。
是的,他們已經多年不見,如果以他們曾有的交情及關係來看,實在沒有不聊聊的道理。只是,她該如何面對她仍愛著、念著,卻無法有所期待的他呢?
聽貴子說,他在跟惠理子解除婚約後的這幾年,一直沒有再碰觸感情。為什麼?他對惠理子還是念念不忘嗎?他們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分手?
「英希,」意匠趨前一步,深深凝視著她,「我送你吧。」
迎上他的目光,她發現他眼底有著最卑微的乞求。她心頭一震,因為那不是意氣風發的他該有的態度。
她知道他在美國的金融市場上有著多輝煌的成績,也知道他已接掌大東亞金控,成為年輕的總裁。這樣的他,不該在她面前放低姿態。
突然,她覺得自己似乎太無情了。
那一記懲罰的吻是傷害了她,但真正讓她介意的是那記吻嗎?不,絕不是。真正讓她決心離他遠遠的,是因為她有著「他永遠都不會以一個男人的立場愛她」的認知。
「我的車在那邊。」他看出她的態度軟化,「我送你,好嗎?」
這次,她沒有堅決的拒絕他。遲疑了一下,她不明顯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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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上,英希始終看著窗外,不發一語。
幾度,意匠想開口對她說些什麼,但終究選擇沉默。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英希的住處樓下。這是一棟單身公寓,附近有個小公園,環境清幽乾淨。
他在公寓樓下停車,而英希不等他為她開門,就已自行開門下車。
「謝謝。」她說。
她說話簡潔得讓他覺得她像是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都不願跟他多講。
不知怎地,他感到沮喪、懊惱,甚至有些生氣。
就算他做錯了,就算她不能原諒他,念在「舊情」上,至少她可以多說一句「開車小心」吧?
一股沒來由的惱火由腳底直往頭頂上竄,他驟然開門下車。
「英希。」他喚住正要上樓的她。
她停下腳步,但沒有立刻轉身,她淡淡地問了句:「還有什麼事?」
他大步向前,走到了她身邊,「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
聞言,她心頭一緊。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沒頭沒腦,但是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她沒有說話,只是神情凝肅地看著前方。
「英希。」他伸手抓住她的肩頭,將她轉向了自己。
當他看見了她的臉,他發現她的眼眶有點泛紅。
她看起來有點悲傷、有點憤怒、有點隱忍……像是有什麼情緒在她心裡沸騰著、奔竄著,而她卻努力壓抑著它。
「英希,」他胸口一陣不知名的刺痛,「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她眉心一擰,要強地道:「哪件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跟我談,好嗎?」他眉丘微隆。
「我累了。」她淡漠地道,「再見。」
「英希。」他拉住了她,問道:「我們不能再像從前嗎?」
她沉默了一下,幽幽地望著他。「我們都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是嗎?」
「你還是我的……」
「妹妹嗎?」她打斷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他心頭一震,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剛才想說什麼?「你還是我的妹妹」這種話嗎?他想騙誰?騙她還是騙自己?
不管他確不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是什麼,他都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將她當妹妹看。
見他沉默不語,她心想他是默認的。
也對,除了妹妹,他還能怎麼看她?她還期待什麼?早已打定主意自這種毫無結果的苦戀、癡戀及迷戀中抽離的她,對他還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期待嗎?
「我已經不是十歲的吉條英希了,請你看清楚。」她說。
「我看得比誰都清楚。」他直視著她,「我比誰都更早發現你已經長大了。」
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
「別忘了你直到十四歲,都還跑到我床上跟我睡覺。」他說。
提及此事,她的臉頰倏地漲紅。儘管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她卻到現在都還記得他赤裸著上身睡覺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