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明白江允嬋在湛剛心底佔有多大的份量,但成為他妻子的是自己,臉上有著新娘印記的也是她。
她要讓湛剛無視她臉上的疤痕,「從心」愛上她!
湛剛濃眉微擰,無心細察楚寒洢情緒的轉折,因為酒意而虛浮的感官,也因為楚寒洢堅定的語氣,讓他精神有些恍惚,腳步有些不穩。
楚寒洢連忙踩著細碎的步伐,伸手扶住他,往寢房走去。「很晚了,剛哥哥先休息吧!」
她極具耐心的語氣讓湛剛感到莫名煩躁。「我說過你不用管我!」
「無論剛哥哥怎麼想,洢兒既已進了湛家門,這一輩子就不會再踏出去。」
她的纖指落在他的寬襟上,執意要伺候他更衣就寢。
湛剛瞠著眼,怒氣未平地拉開她軟白的柔荑冷冷道:「我不會強迫你履行妻子的義務,所以你更不用勉強自己當個好妻子!」
「好。」楚寒洢深吸了口氣,緩緩鬆開手,隨手拿了張被子便轉身往外走。
她告訴自己,她的剛哥哥心裡沒有她,但一切急不來。
湛剛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粗聲怒問:「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我到別的地方去……」他冷漠的態度,令她全身僵硬,連聲音都不爭氣地微顫著。
「向爹娘告狀,說我對你有多不好是嗎?」湛剛瞥了她一眼,銳利的黑眸冷得教人無法直視。「哪都不准去,乖乖躺回床上!」
頓時寢房內沉默無聲,就在湛剛以為楚寒洢會不堪受辱地哭出來時,她委屈地癟唇喃道:「可是……就只有一張床嘛!」
該死!這可惡的女人反將他一軍。
湛剛瞅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竟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她,笑容總是甜甜的,喜怒哀樂全清楚寫在臉上。
一種詭異的矛盾感覺在湛剛胸口迴盪。「我說了,我會留在偏廳睡。」
「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楚寒洢蹙起眉,模樣甚是煩惱。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發現。」他壓低嗓音,對她的顧慮不予理會。
「好吧!不過……沒喝合巹酒,至少你要幫洢兒解發吧!」
在許嫁後,她的發一直用纓束著,娘交代過,成婚這天一定得讓新郎親自從她頭髮上解下來。聽娘說,結合這意味著他們此世「結髮」在一起,永不分離。
所以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她,他還是得為她解發。
「是習俗?」他下顎緊繃,根本無法反駁,因為她所說的,的確是一個新郎該做的事。此刻的他有種自掘墳墓的挫敗感。
楚寒洢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怒意,為了自己的未來,只得拋卻自怨自艾的心態,佯裝無辜。「咱們不洞房沒關係,但該遵守的習俗至少得做個幾樣……」
她的語氣讓他感到莫名的心虛。因為江允嬋,他原本打算徹底冰封住自己的情感,但……依現況來看,他似乎無法做到對自己的新婚妻子完全漠視。
「好。」他應允她的請求,輕輕解開她發上的纓絲繩。
披散的發滑落,楚寒洢宛若上等黑綢的發垂在肩上,蕩起一波黑浪,美得教人無法逼視。
同時,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隨之充斥在鼻息間,他不由自主眷戀在那波帶著柔軟香味的黑浪當中。
正當他恍神之際,一道透著戲謔的嗓音鑽進門縫。「大哥,你睡了沒?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外頭的話甫落,窸窣的低笑便在門口盤旋著。
湛剛聞言,疾如電馳地攬抱住楚寒洢低咒道:「該死!昭凌這渾小子!」
「怎麼了?」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楚寒洢驚呼出聲,兩手不自覺地圈在夫婿結實的腰身上。
「把衣服脫了。」湛剛粗聲命令著。
「啊?」她眨了眨眸,完全搞不清此時的狀況。
「許是我的義弟看穿我裝醉,準備鬧洞房!」
原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卻沒想到所有的事在今夜全脫了序。
屬於他的溫熱氣息輕拂著她額上的發,她仰望著那張令她心兒怦怦亂跳的俊臉,粉嫩的頰已抑不住地漫著嫣紅。「他們……會怎麼鬧?」
「不知道,讓他們瞧見咱們衣衫不整,就夠阻止一切了。」他低語,那雙黑眸裡有著壓抑的怒氣。
楚寒洢輕咬著唇,只得硬著頭皮在他的視線下脫去鳳冠霞帔,露出了穿在裡面的白布衫裙。
「接……接下來呢?」她心口一熱,瑕白小臉漫著羞紅,卻不經意捕捉到湛剛落在她左頰疤上的厭惡神情。
湛剛稍稍回過神,發現楚寒洢微繃的神情,連忙掩下臉上明顯的情緒。
雖然楚寒洢與一般新娘一樣上了胭脂水粉,但依然藏不住潤滑白淨的好膚質。
如果不是她臉上的疤,那冰肌雪膚在細緻五官的襯托下,該有著傾倒眾生的魅力吧!
湛剛的目光定在她彎翹的長睫之上,感覺到她如春風般柔軟的氣息,輕輕拂上他的臉龐;他的心微微騷動著,目光往下移向她粉色柔軟的雙唇之上,他不自覺的伸指摩挲著她柔軟水嫩的唇瓣。
那年,發生意外後,楚家便因為楚老爺往南發展的事業舉家遷至他方,而他多年來只要執筆畫畫,眼前總會不經意掠過墨漬染污畫紙的畫面……
這幾年來,他心裡不免牽掛著,早些年她臉上的疤帶給她什麼樣的影響?
感覺到他帶著薄繭的指遊走在她的臉上,帶來酥麻的觸感,楚寒洢又羞又窘,不爭氣的腦袋瓜已呈現一片空白。
「剛哥哥……」她紅唇微啟,雪顏芙頰緩緩泛出羞澀的紅潮。
她的輕喚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湛剛霍地回神,感覺冷意由頭頂灌注,竄入四肢百骸。
他收緊拳,薄唇冷冷地緊抿成直直一線。
為何為她恍神?為何為她失控?
「不管你心裡怎麼想,我還是謝謝你,依約娶了我……」他陰鷙的神情讓她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此時她只能用笑容帶過她心中的酸澀。
楚寒洢坦白的話語如此一針見血,湛剛瞇起黑眸。「言下之意是怪我嗎?」湛剛濃眉微挑,遲疑了半晌,冷厲的眸光落在她泛著淡愁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