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回長安後,我們定會盡快會帳,來,敬你們的原諒!」得以保住貨物的商人也終於鬆了口氣。
「干!」
翟逍天微微側首,見這群原本要打起來的人馬,現下互相敬酒,就寬下心來,即使他們只是口和心不和,最少在回長安前都不會大打出手。
休息時間也差不多了,他便帶著鏢隊準備整裝出發,這次押鏢後,還要趕回揚州老家祭祠祖上,才沒有時間跟這班人繼續耗下去。
「我們先趕路,後會有期。」他回頭朝身後的人們看了一眼,揮揮手,催促著駱駝離去。「喝!」
指令一下,鏢隊所有人都跟著前進,帶起漫天塵土,聲勢浩大,翟逍天的身影更像沙漠內的指南針,眾人都朝著他而行。
目送鏢隊離去的商旅,對天生就具有領袖風範的人物佩服得五體投地,有如此的氣魄和能耐,難怪震遠鏢局會在短短十年間一躍成為全中國的鏢局龍頭。
這……就是翟逍天!
*** *** ***
人聲沸鼎,熙來攘往的揚州大街上,反映了盛唐時期民眾的安居樂業,百業待興的繁華一面。
邊境連年的征戰有誰會理會?現在誰是朝中的新寵,又有誰去關心?對揚州百姓來說,現在長安時興什麼新服飾,哪首曲子小調最受歡迎,宮裡流行什麼舞蹈玩意兒,才是大家茶餘飯後最常談論的話題。
「這次我們家能夠娶到如此賢良淑德的千金小姐為長房媳婦,全靠翟夫人您這個能幹的媒婆撮合!」
一對富有的中年夫婦,在無樂陣陣的茶樓一角內,眉開眼笑地向坐在面前的女人遞上一個紅對包,再沏了壺上好的普洱茶,親自倒給同桌的女人。
「這媒婆紅包,也算是物有所值吧?」伸手接過紅對包的女人,臉上漾滿了得意的笑。
她身穿暗紅織錦\,領角和袖邊均鑲有織金,髻上戴了一支綴滿珠玉的金釵,耳垂及頸項上都佩有精美的首飾,一看就知道是個有福氣的婦人。
「當然、當然,整個揚州內任誰都知道,只要翟夫人一出馬,就沒有配不到的姻緣。」剛成為新任家翁的男人連忙附和。
她翟夫人不單單是揚州城內打滾了幾十年的知名媒婆,更是震遠鏢局當家翟逍天的親娘,自然不愁衣食,街坊鄰里更敬她幾分。憑藉著兒子的威名,即使她獨自守在揚州老宅,也不怕受人欺負。
揮別了來向她謝禮的夫婦後,翟夫人不禁低歎一聲,眉愁不展地喝了一口熱呼呼的茶。
站在她身後的陪嫁侍婢程嬤,見狀疑惑地問:「夫人,為什麼要歎氣,這次的媒婆紅包很寒酸嗎?」夫人收的紅包從來不設限額,一切全憑辦喜事的人之心意。
「這是什麼話?」翟夫人瞪她一眼。「收紅包只是討個吉祥如意,我又不是靠它吃飯,反正能撮合佳偶是我的興趣之一,可是……唉,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麼?莫非您是在說少爺的事?」知主莫若婢,她跟了這主子幾十年,又怎麼會不懂其心事?
「可不就是為了逍天這孩子!程嬤,我就說後悔替兒子起了這個名字,什麼逍天,養得他逍遙慣了,一年到頭話幾天待在老家,活像個沒有線的風箏。我這個當娘的,看到多心酸呀,他什麼時候才能好好安定下來,成家立室呀!」
眼看著幾個年齡相若的朋友早已含飴弄孫,快活得很,又有其他媒婆故意在她背後說三道四,諷刺她連自己兒子的親事都辦不好,翟夫人便越想越不甘心。
虧她還每天說什麼珠聯璧合、琴瑟和鳴、鶼鰈情深,連自己兒子的親事都辦不好,叫什麼媒婆呀!
她又何嘗不為寶貝兒子的終身大事心急,可她真的是無能為力啊。逍天他長年不在家,總是在外奔波,鏢局亦是個陽盛陰衰的行業,鮮少跟女輩打交道,她又要怎能替他物色適當的人選?
「少爺昨天已經回來了,夫人何不乘機好好跟他談一談呢?」
「每次要談起婚事,逍天就藉故躲開話題,不是說話空看我預先準備的小姐畫像,就是說沒有心儀對象,不能勉強。他說他想要成親時,一定會請我代為找媳婦兒,可這一說就是好幾年了!」翟夫人越想越氣,也越想越灰心。
「說得也是……」有這樣的娘親,真要替兒子找個娘子又有什麼難度,最怕是少爺沒有那個心。
「程嬤,不瞞妳說,我還真懷疑過逍天有斷袖之癖,根本不愛女人……」
「呸呸呸,夫人,妳怎麼能胡思亂想到這個地步?我絕對相信少爺他再正常不過!」
「是、是嗎?也對……唉,看來我這次非再加把勁不可了!」
她這媒婆最厲害的就是掌握了城內大大小小、未婚男女的資料,她要回去再仔細查一下才行。
主僕倆就這樣說著說著,都不知道有人已站在她們桌邊好久了。
「請問,妳是翟夫人嗎?」
翟夫人回首一望,說話的是一名衣著光鮮的灰髮文人,身後跟了三名家僕,還有一個美麗的年輕少女和她的丫鬟。
「正是,請問閣下是……」這些人都陌生面孔,衣著打扮卻又不似一般市井之民,應該有點來頭吧?
「在下沈匡文,日前剛到揚州城府衙上任。」他恭敬有禮地拱手道:「這位是我的小女兒慶兒。」
「翟夫人妳好。」那名穿衫襦、長裙的少女,向翟夫人盈盈一禮,甚有儀態。
「原來你就是沈知府?民婦有眼不識泰山,請見諒!還有,沈小姐妳好,快這邊請坐吧!」翟夫人連忙站起來回禮,目光打量著這個一點都不怕見陌生人的官家千金。
真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粉嫩姑娘啊!她眼似璀璨星光,笑勝百花齊放,黑亮的秀髮柔順地垂至腰間,模樣清麗絕俗,一看就知道她是個率真開朗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