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楚狂人厲聲問道。
「啊,我阿爹調得這罐泥漿不好。」諸葛小雨伸手一摸,一見滿手黃泥色,馬上氣得直跳腳。「娘調的那瓶泥糊,即便連碰著了水,也可以再撐個一刻鐘。我早上流汗時泥糊沒啥掉落,我還以為阿爹這回總算比較——」
「閉嘴!我不是問你這事!」楚狂人氣得捏住諸葛小雨的下顎,以打停其絮絮叨叨。
諸葛小雨睜大水眸,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此時驀然意識到指下肌膚,競滑膩得不似男子……
莫非他是女的!
楚狂人急忙低頭往諸葛小雨胸口一看——
幸好!諸葛小雨濕淋淋單衣下之胸膛平坦如地。
楚狂人長吁一口氣,這才放了心。
諸葛小雨若是女兒身,那他豈不是要娶「她」進來?!他孤家寡人慣了,可沒打算找個人來添麻煩。
「諸葛小雨,你為什麼要把你的臉塗黃?」楚狂人把諸葛小雨往後一推,不快地咆哮著。
諸葛小雨被他凶橫表情嚇到,她嘴巴連抿了好幾下,卻不慎擠掉了那兩隻填住小梨渦的黃上。
楚狂人一見諸葛小雨此時又露了兩隻梨渦,簡直氣絕。
「諸葛小雨!」楚狂人火冒三丈,雄偉臉孔開始扭曲。
「我阿爹說,我這張臉長得太像姑娘家,路上一定會遇到很多麻煩,所以要我做些掩飾呀!」諸葛小雨連忙把阿爹說詞,拿出來搪塞一番。
「你何止是長得姑娘家,你根本……」就是個姑娘家。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那張水嫩臉孔、那兩片被凍成水紅的軟唇,以及那雙閃亮眸瞳、還有那兩道逗人的小梨渦……
「去把你自己弄乾。」他斥喝了一聲。
諸葛小雨往前跑了兩步,又回頭問道:「我待會兒可以煮壺姜茶喝嗎?」她渴望地望著他。
「可以。」
「那我可以到灶房取些水晶包兒來吃嗎?」她一早在灶房裡便看到這道小點了。
「可。」他擰起劍眉,嘴角微微抽搐。
「那麼我可以再烤些米……」
「閉嘴!你再多說一個字,就給我收拾包袱滾出『狂島』。」楚狂人不耐煩地暴吼出聲。
閉嘴就閉嘴嘛!諸葛小雨依言閉嘴,習慣性將雙頰往內吸吮,嘴巴於是嘟成圓鼓鼓一丸。
楚狂人瞪著這個十足女孩家模樣的諸葛小雨,他心裡一亂,便又想要發脾氣。
「不准做出這種表情!」沒有任何男子會做出這種動作。
諸葛小雨癟起嘴,也不高興了。
她爹娘從沒這樣凶過她,楚狂人憑什麼對她大吼大叫哪。她現在是哪裡犯到他了?
「你——哈啾。」諸葛小雨罵人還沒罵成,便先打了個噴涕。
「快滾回房,去洗個熱水澡,再把師娘幫你調的那罐泥漿重新給我仔細搽上,一寸都不許遺漏。」楚狂人大吼一聲,臉龐青筋暴動著。
諸葛小雨見他一副要揍人姿態,直忙飛奔而去。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的背影,嘴裡不由得連聲咒罵。
諸葛小雨長髮在肩後飄揚,纖細身子雖然看不出腰身,身段卻輕盈小巧。加上那一張笑起來軟如糖飴之笑容,已經足夠在一個陽盛陰衰的島上惹風波了。
楚狂人抬頭望著澄淨碧空,長歎了一聲。
「師父,你就連走了,都不忘要扔難題給我哪!」
「將軍,飛鴿傳書。」
一聲大吼打斷了楚狂人沉思,老副使氣喘不已地朝他跑來,一隻紫藍色鴿子在其頭頂上徐徐飛行著。
楚狂人伸出右臂,鴿子認人,親熱地停了上去。
他自內襟裡拿出一柄小鑰匙,解開鴿子腿上之朱紅小信筒!那信筒匙孔內若放入不對的鑰匙,馬上便會被融化。
一旬之後酉時來訪,盼君心回意轉。
水紅信箋如此寫道。
楚狂人瞪著那只信箋,濃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
唉——這是除了諸葛小雨之外的另一樁麻煩事哪!
*** *** ***
楚狂人之心頭憂慮絕不是空穴來風,諸葛小雨確實是一個隨時皆能與風波扯上關係的傢伙。
即便楚狂人鎮日耳提面命著諸葛小雨,時時要記得在臉上塗泥漿,諸葛小雨還是招來了過多的注意。
諸葛小雨之力大無窮、超大食量及滿面笑容,很快地便在平靜狂島上闖出了一番名氣。
諸葛小雨是熱性子之人,凡是與其有關之事,自然是熱絡得不得了。事實上,即便連與其無干之小事,諸葛小雨也總是非得插上幾腳,才能甘心。
即便不提上述諸事,諸葛小雨嘴甜,誰送東西給吃,便笑得想向人掏心挖肺。島上幾個大嬸皆已紛紛提起勇氣向楚狂人探聽,諸葛小雨之人品身家,說是要把女兒嫁給他。
諸葛小雨搞不清狀況,只要有姑娘送食物,便笑嘻嘻地接受。每位大嬸自然全當自家女兒有希望,不時排擠他人,鬧得整座島上紛擾不已。
這日傍晚時分,夕陽將楚狂人的臉色映照得更加陰晴不定。
楚狂人正站在「孤騖軒」,怒不可抑地聽著裡頭互相指責之尖銳聲浪。
他臉色一沉,一腳重重踹開大門。
「滾出去。」楚狂人瞪著庭院槐樹邊,那兩個吵得臉紅耳赤的大嬸。
「將軍,是她女兒不識相……」牛大嬸先告上一狀。
「將軍啊!您得為我女兒做主啊!」朱大嬸則不甘示弱地大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哭,我才冤枉!明明就是你女兒……」牛大嬸乾嚥兩聲後,又開始續續抱怨。
「滾!」
楚狂人一腳踹飛一張石椅,石椅砰地一聲撞上「孤騖軒」的石垣。石垣缺了一隅,石椅則碎成幾大片。
諸葛小雨驀抬頭,嚇得忘了咀嚼食物。
她鼓著腮幫子,目光從斷壁殘垣一處看向楚狂人,發生啥事了?
楚狂人瞪著諸葛小雨手裡緊孥著筷子之無辜模樣,一雙黑眸被怒火燒得更加灼亮。
兩位識相大嬸逃難似地飛奔而去,嚇到腿軟的兩人,早已忘卻方才恩怨,甚且還互相扶持著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