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龍塔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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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她茫然癱坐包廂內的大沙發,夜燈閃亂璀璨,她心頭卻空空的。

  也許,不知道還比較好,可以保留一些她對他的幻想。對於現實的浮華世界,她已經膩了,再精彩的人生她也提不起勁。

  「你為什麼要調查他?」

  「生意往來。」

  是嗎?小惠居然也開始對生化科技有興趣。

  「班雅明醫學院畢業後,本來要直攻生化博士,可是好像跟著指導教授參與亞洲醫學講座時!」

  「夠了,我沒興趣。」喝完酒就回家睡覺去。

  「你還真難伺候。」死黨哀歎,雙手一插西褲口袋,一副好死不如賴活狀,深陷沙發內。「我也想像班雅明那樣,溜得一乾二淨,管他什麼家族企業烏拉屁。說好聽是什麼企業接班人,可是每次開會我都只想叫那幫老臣去死,等他們全死光了我才能做事。」

  「他們死光了又怎樣?」她沒力地搗著冰桶玩。「只要你在家裡的事業底下,就永遠都是爸媽心中的小孩,他們根本不可能充分授權給你。」

  「小惠你爸卻很大膽放手,讓你去做。」

  「你想被揍嗎?」她閒吟。

  「好啦好啦。」展手投降。「更正:是放手讓你姐姐去做。不過我想,宗伯伯心裡一定比誰都嘔,因為他屬意的接班人就是你。」

  「沒人會把執行長的位置交到二十幾歲的小丫頭手裡。」

  「宗伯伯就會,是你自己逃走了。」才讓她姐被拱上執行長寶座。

  煩死了。最近幹嘛老是有人指控她逃逸?

  「小惠,我想自己成立一間工作室,要不要卡個位?」

  「等兩岸三通以後再說。」拜。

  「我是說真的啦。」他苦苦追逼。「我超想自己當老闆的說。你不想參加沒關係,但是幫我說服可可跟孔佩他們那幫人加入。他們都只聽你的……」

  魔音傳腦,被她悍然隔在車門外。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與其耗在夜店瞎混,還不如回家看盤,研究報表。而且今天是……

  「回來了?」

  到家上樓之際,迴廊深處的低吟,怔住她在黑暗中偷偷摸摸的勢子。

  「不過來陪我喝一杯?」

  她也不是不願意在深夜和爸爸一起小酌,談天說地,就像以前那樣。只不過……

  爸爸的書房總是暖暖的,靜靜的,柔和的燈光像壁爐般散發金黃。笨拙龐大的聖伯納犬,總會興奮地自爸爸沙發前的毯子上奔來,要她跟它玩,向她撒賴。

  「生日快樂。」

  正要倒酒的父親,回頭一瞥小女兒尷尬又倔強遞來的禮盒,緩緩放下干邑白蘭地,在她面前優雅拆解精巧的包裝。

  點雪茄專用的Blazer Torch。

  秀逸的臉上漾出淡淡喜悅。只有她,最懂得把禮送進他心坎裡。

  「今天晚上喝點別的。」他難得亮出甘醇強烈的威上忌,允許她小嘗成人的口感。

  她馬上開心地去收藏架上挑雪茄。既然爸爸選威士忌,就要配濃郁飽滿的Cohiba。

  強銳有力的火刀,在她悠遊自得的操控下,替爸爸噴燒出漂亮的雪茄頭,這是她最喜歡玩的遊戲之一。

  他們低聲閒聊著,輕輕笑語,談論要是自家飯店裡也設一間雪茄BAR,要怎麼規畫、怎麼命名、怎樣的格局、怎樣的品味路線。

  「桌數不要多,但雪茄收藏量不可少。」她殷殷指導。

  「我會希望隱密一點。」

  「好啊,那就設在頂樓的景觀餐廳。吧檯可以提供各種酒類配搭,還有夜景可以欣賞。不需要很大的空間,最好窄窄的,像一道雪茄走廊,但是觀景用的玻璃一定要大,要挑直。」

  「聽起來不錯,是我喜歡的感覺。」

  「還有啊,我們可以提供——」

  「你們在談什麼?」

  姐姐披著睡袍、佇立書房門口的身影,立刻冷卻父女倆的有說有笑,陷入沉寂。沉寂中有隱隱的無奈,與現實的疏離。

  快樂的時光結束了,大家各自收束。

  「我們只是在聊雪茄。」父親閉眸輕輕吸煙,徐徐歎息。

  「我怎麼好像聽到你們在談景觀餐廳的事?」壓抑的焦慮,擠出僵硬的笑意。「你們想要變更我對主題餐廳的規畫嗎?」

  小惠正要急急辯白,就被父親淡漠截斷。

  「去睡吧,小惠。」

  書房內父女對談的角色,當場撤換。總是這樣,愛她的人無法任由她獨佔。她只能離去,讓父親和姐姐商談。

  夢境總是太短暫。

  她才剛沮喪回房,媽立刻殺來喋喋不休:別再增加你姐姐的壓力、她已經很努力,也正慢慢上軌道、別再跟你姐姐爭寵搶風頭、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兩個爸媽都疼、不要再惡搞你姐姐、她開不起玩笑、她很認真只是太脆弱、她需要的是被肯定、你要多體諒而不是拚命挑撥、你姐夠可憐的了……

  沒完沒了的叨念,令她厭煩,索性一摔房門,音響大開,轟得整座宅邸嗡嗡響。才入睡的人們紛紛醒來,弟弟一馬當先殺來開罵。不管家中發生什麼大小事,元兇一定就是她!

  「宗曉惠,你給我出來!」 

  門板外,弟弟憤恨狂捶,咒罵不斷,混亂逐漸蔓延。門板內,音樂震天價響,她獨自一人痛哭抽搐。

  她又沒幹嘛,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驚天動地的旋律如同災難,化為怒潮,洶湧襲來,絕不放過她。門板上的拍打與撞擊聲加增,震耳欲聾的樂曲淹溺了她的心碎哭泣。

  受了委屈,誰來疼惜?

  「出來!宗曉惠你出來!」

  她氣惱地朝門板胡亂摔書,摔完書本摔雜誌、摔皮包、摔擺飾,凡是她拿得起來的她統統往門板砸去。

  最後一個要摔的就是她自己!不往門板摔,往她房間的三樓窗口外摔!

  大家統統去死!

  被砸在門板上的書本雜誌內散出一封薄信,飄落在門前一堆雜物上。信封上沒有署名,只有一筆心形圖案。

  淚眼迷濛,不解地好奇拾起拆閱。

  往布拉格的機票。

  怎麼會夾在書裡?又是夾在她亂丟的哪一本書裡?什麼時候放進去的?而且日期就在最近。是她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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