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走進後,韓珞看見小草坐在桌案前專心寫字,而他隔了段距離遠遠看著。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小草雖仍不讓他靠近,但已能接受和他單獨共處一室。
「這麼早?」端木柏人挑眉睇她。還沒到往常針灸的時間呢。
「我要為你引見一個人。」韓珞走到他面前,板起臉,認真說道:「和善些,收斂些,知道嗎?」
「誰?」端木柏人輕哼,有種不悅的情緒在心裡冒泡。她竟為了來人特地叮嚀他,足見來人在她心裡的份量。
「我師父,你應該也聽過他的名諱。」怕他反其道而行,韓珞軟言央求。「他是特地為了你的事趕來,別反潑他一盆冷水。」
瞧她那緊張勁!端木柏人不置可否,俊眸卻蘊滿了笑意。為什麼他會有種醜媳婦要見公婆的感覺呢?
「我說真的!」他的名聲已經夠壞了,要是再不平反一下,她可不希望師父把他歸到作惡多端之流。
「還不帶他進來?讓他在外頭苦等不是尊師之道吧!」端木柏人戲謔道,挪動輪椅前往外室。
真是的!韓珞跺腳,沒辦法,只好去開門。
「師父,這邊請。」老天保佑,讓他別衝撞師父留下壞印象啊!
韓神醫走進,見到端木柏人,上前抱拳一揖。「端木公子。」
端木柏人原只想點頭當作回應,但接觸到韓珞瞪來的視線,淡勾起唇角,只好開口:「韓神醫,久仰。」
耶?怎和他聽到的不一樣?韓神醫眨眨眼,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男子,即使坐於輪椅,依然無損他軒昂的氣魄,俊魄容顏上原有的倨傲睥睨,卻讓眼梢那淡淡的笑意給消弭了些。
意識到端木柏人的視線落點,韓神醫心頭頓時雪明,暗自笑了。「好說,今日一會,才發現端木公子也是名不虛傳。」尊貴如他,卻肯為韓珞這丫頭收斂,好!
端木柏人挑眉。他總算明白她的機靈伶牙承自何處了。
名不虛傳什麼呀?偏他流傳在外的是貶多於褒!韓珞緊張了,趕緊幫忙說話。「其實端木公子只是隨心所欲了些,外頭的評價對他有失公正。」他只是玩弄人心,並不奪取人命,他不屑也不願弄髒自己的手。
韓神醫失笑。這丫頭,陷得深嘍!「我說我的,你緊張個什麼勁啊?就算護短,也不是這種護法吧?」狀似壓低音量,卻不大不小地剛好傳進每個人的耳裡。
「師父!」韓珞尷尬低喊,俏臉生暈。
看到她為他辯護,端木柏人心情很好。雖然她羞窘的模樣讓他捨不得移開視線,但為免她之後不再幫他,他還是別落井下石得好。
「請問韓神醫突然造訪,有何貴事?」
「其實,這該算我教徒無方種下的禍端。」韓神醫歎道,神色嚴肅,將韓毅四處宣揚的事娓娓道來。「許是端木公子過去樹大招風,有不少人蠢蠢欲動,目前確定的有許州太守,他已自江湖聘了殺手,可能近日就會行動。」
端木柏人微瞇了眼,在腦海搜尋。被他擊垮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然而不過是區區一名太守,怎麼可能會惹他出手?
「或許他曾任太子賓客這事,可以勾起端木公子的印象。」韓神醫好心說明。
端木柏人挑眉,傲佞地笑了。他記得這人,身為太子賓客,原該輔佐太子禮儀及規誨,卻妄想興風作浪、搬弄是非,他見了煩憎,使了個反間計,不費吹灰之力即讓他貶官黜職,遠離京城。這種小事,難怪他記不得。
「隨他來,我等著。」端木柏人根本不放在眼裡。
韓神醫輕咳了聲,提醒他。「端木公子,您的腳還沒好吧?」
「還沒!」一旁的韓珞氣不過,直接代他回答,走到他面前怒視著他。「端木府別莊眾多,你就不會避一下嗎?」他武功再高強又如何?行動不便怎麼打得過人家!
「避?」端木柏人嗤笑。「我從不做這種不戰而逃的事。」
「那你之前隱藏行蹤的舉止又怎麼說?」韓珞雙手環胸,揚起下頷睇他。
「想藉機攀權附貴的人太煩了。」送來的拜帖和藥材幾乎堆滿整個大門,懶得和那些人糾纏,昕以他移至別莊歇養。
「又有什麼差別?」韓珞挫敗低嚷。「一樣是隱藏行蹤啊!」
兩人的戰爭,韓神醫選擇置身事外,瞥見一旁有個小女孩正睜著大眼觀看,他微笑,踱到她身邊,悄聲道:「別怕、別怕,咱們看好戲。」
「沒必要,那些人對我不足為懼。」他不想因為那些閒雜人等,放棄了在這裡的生活。這裡的閒適安逸,還有她的陪伴,讓他不想放開。
韓珞咬唇,既想懊惱咆哮,又想攫住他的肩頭,搖掉那顆固執的腦袋。
「好!你的字典裡只有煩,沒有怕這個字,但我有啊!」澎湃的情緒讓她再忍不住,一把揪住他的襟口大吼:「我擔心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想過小草?你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們怎麼辦?」
火熱的溫暖瞬間攫取了他的心,端木柏人直視著她,內心激狂的喜悅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她在乎他?她在乎他!
「你關心我?」他覆住她的手,修長的掌指將她的柔荑完全包覆。
低沉溫醇的嗓音,卻把她的咆哮完全頓住,被他壓在心口的指尖,彷彿感受得到他狂熱的心跳。韓珞望進他的眼,不由自主地沉溺在那片融和了魅力及溫柔的深邃之中。
此時,一旁突來的噴嚏聲,打破了揪緊兩人心弦的魔魅。
天!師父和小草都在!韓珞回神,雙頰嫣紅如火,急忙將手抽回。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治療全都白費功夫。」她背過身去,不敢看他飽含深情的眼,怕只要再一望進,她就再也捉不回自己的心。
「嘖!」韓神醫懊惱不已,這小娃兒打什麼噴嚏嘛!攔都攔不及,瞧,纏綿好戲就這麼被打斷了。
端木柏人神色沈鬱,直想用鞭子捲起那一老一小,直接丟出門外。他不介意有他們在旁當觀眾,卻為何要在緊要關頭發聲?他都快逼出她心裡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