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員外更是從頭到尾都笑得合不攏嘴,本以為是撿到個巡查使女婿,沒想到老天眷顧,這個女婿竟然還是十三皇爺!
這下子楚員外連走路都有風了。
他笑呵呵地留下來招呼客人,善盡主人之職。今晚可是新婚之夜,怎麼能夠打擾人家小倆口呢?
喜房內,楚孃翠緊張地坐在床沿,等待禕昕進房為她掀蓋頭。
她覺得異常緊張,就算是頭一次扮演女飛賊的夜晚,她都沒這麼緊張,但現在光只是坐在房內等待一個人,卻讓她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為什麼她會答應這樁婚事呢?
事後回想,楚孃翠怎麼也想不起來沖昏頭的一瞬間,她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到底是因為禕昕太溫柔,還是她真的累了?就像禕昕所說的,女飛賊的生涯不但危險,而且充滿了不安定的因素,隨時一個不小心,她就可能人頭落地。
如果只是自己的人頭落地,楚孃翠恐怕還沒這麼大反應,問題就在於她一人的過失可能會牽連整個楚府,這樣沉重的壓力,早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
而這個時候,禕昕出現了,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及保障,楚孃翠怎麼可能不受此吸引?
現在,她腦袋清醒了,同時也後悔了。
她要不要逃婚啊?
楚孃翠一邊從紅蓋頭的下緣打量四周,一邊如是考慮著。趁現在左右沒人,她的輕功絕對能讓她無聲無息地離開,只是得先換下這身大紅嫁裳才行……
真不愧是皇家辦喜事,這整套的鳳冠霞帔沉得簡直要讓她抬不起頭,更別說嫁裳上綴滿珍珠瑪瑙,又是另一番驚人重量。
她還在考慮要怎麼逃跑的當兒,大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楚孃翠嚇得全身僵直,立刻坐直身子。她豎耳傾聽,來人的腳步極輕,可見得是個練家子,不消說,這當然是我們的新郎官了。
正當楚孃翠還在胡思亂想時,一隻秤尺輕輕佻起她的蓋頭。
「我終於娶到你了。」他鬆了口氣,微笑。
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安分地坐在新房裡,禕昕只覺得無限歡欣。席間,他一直擔心著,擔心在他離開的這段期間,她會偷偷逃走。
因為他幾乎是連哄帶騙地才將她娶到手,雖然他做出的承諾就會遵守到底,但如果她反悔了怎麼辦?如果她突然決定拋棄一切怎麼辦?如果她不相信他怎麼辦?
禕昕被這些疑問擾得坐立不安,便早早由宴席間退場,趕來新房。
幸好,她還在這兒,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心動行亦動,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他期望已久的嬌美容顏。
先是指尖輕觸,然後牽動指節滑過她水嫩的粉頰,最後是以掌托起她的下頷,細細打量從第一次見面時,就吸引住他全副心神的懾人美貌。
在卸除名為千金小姐的偽裝後,楚孃翠的臉孔看起來相當有自信且生氣勃勃,那雙水亮的眸子完全就是屬於女飛賊的,生動而有活力,在眼波流轉之間,每每透露出其主的堅韌性格,絕不可能輕易屈服於人。
然後,那張可愛的小口,輕輕張合了幾下,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禕昕著迷地盯視著,豎耳等待她會說出什麼話——
「你、你看夠了沒?」
話雖說得強硬,但楚孃翠整張臉都紅了,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麼大剌剌地打量,她簡直要覺得自己彷彿光溜著身子走在大街上似的。
雖然這麼大膽瞧她的是她的丈夫……不,正是因為丈夫才更教她害臊啊。
今晚,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也是從今晚開始,他們將成為最最親密的人。
面對嬌嗔的楚孃翠,禕昕非但不生氣,反倒笑得更加開懷,他喜歡她這些可愛的小反應,這讓他覺得兩人益發親近。
「先喝杯交杯酒吧。」為免她的臉紅到著火,他乾脆地放開她。
楚孃翠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因為當他放開手的瞬間,她感覺到的不是鬆一口氣,而是失望……為什麼呢?
莫名其妙被個男人捉著下巴拚命打量,她應該要覺得很討厭啊,為什麼她就只會害羞、不安,卻壓根兒沒想到討厭的反應呢?
就在楚孃翠還在胡思亂想的當兒,一隻酒杯已遞到眼前,她想也未想地就打算一飲而盡,卻被禕昕笑著阻止。
「你要是一個人把交杯酒喝光,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轟的一聲,楚孃翠的小臉又紅了。
其實她應該很習慣與禕昕的親近啊!楚孃翠這麼對自己說。每回以女飛賊的身份與他打鬥的時候,其實兩人間的距離都不可能遠到哪兒,但為什麼現在僅是這樣面對面交談,她就會暈頭轉向,老幹出一些傻事呢?
「喝了這杯酒,我們就算是夫妻了。」說完,禕昕率先與她勾臂,像是說明他會一輩子抓住她,要她別想逃。
雖然還是非常害臊,但楚孃翠努力克服臉紅的問題,與禕昕勾臂飲酒。
冰涼的酒液在滾過喉嚨的瞬間變得熱灼,雖然不善飲酒,但楚孃翠還是一飲而盡,她想要放下酒杯,可不知為何,指尖卻突然失了力氣,透白的瓷杯也因此跌落地面,碎成片片。
「孃翠?」禕昕懷疑地喊著,難道她還是不願接受婚事?
有那麼一刻,禕昕直覺認為她是想藉此發洩不滿,但方纔的種種嬌羞反應卻又如此真切,樺昕無法相信她會突然改變心意。
可下一刻,禕昕就知道自己錯了。
她哪裡是想發洩不滿……她根本是臉色發青了!
「孃翠?!」禕昕吃驚地看著她原本紅潤的小臉瞬間慘白,而且身子還開始搖搖晃晃地,活像是弱不經風的病美人。
「好……好痛……」楚孃翠沙啞著嗓音低語。
才剛吞下肚的酒液在她的胃間翻騰著,而曾有酒液通過的喉嚨也是又燙又熱,簡直就要發不出聲音了。
隨著時間流逝,楚孃翠的痛苦不斷加劇,終於,再也隱忍不了痛楚的她皺著眉頭,倒進禕昕擔憂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