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只是打扮像,也許化裝舞會上不止我一個人穿紫色的皇后禮服。」她極力想澄清。
「我看遍全場所有人的裝扮,只有你是唯一一個。」他的神情嚴峻了起來。
章敏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有些手足無措地道:「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她的抵死不認令他覺得很不舒服。
「不,有一件事你還是可以幫得上忙。」他淡淡地開口,「回去告訴H.M,他的詭計不會成功的。」
「可是我……」
路唯東自口袋裡取出她的手機遞過去,黑眸炯炯。「還給你。」
她訥訥地望著他,胃像被塞了團棉花,亂糟糟的。「謝謝,可是我還是很抱歉我幫不上……」
「這是我在台北的電話和地址,我會停留一些日子。」他的語氣十分冷淡,「如果你決定不再打啞謎,肯跟我開誠佈公好好談一談,願意讓路家徹底解決那件事,那麼就來找我。」
「可是我……」
「你慢慢吃,我先離開了。」他站了起來,朝她微欠了欠身。「我會付賬的,你儘管放心。」
章敏像被針刺中般瑟縮了下,大眼睛裡浮起一抹受傷之色。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昂然大步離去。
滿桌香味四溢的菜餚完全失去了吸引力,章敏低著頭,拿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起來。
如果剛剛是感動到想哭,那她現在就是難過到想嚎啕大哭。
為什麼他失望和鄙視的神情會讓她有種胸口閉氣到無法呼吸的痛楚呢?
*** *** ***
失魂落魄的回到住處,章敏打開緊閉的窗戶,讓外頭的冷空氣吹進來。
胸悶的情況還是很嚴重,但最嚴重的恐怕是她的腦袋吧?
不過就是一個才見了兩次面的男人,憑什麼讓她這麼在乎他說的話、他的表情、他的舉動?
她在鋪著褪了色的二手仿波斯毯上坐了下來,裙擺在周圍散漾開來,像朵脆弱的雪白山茶花。
手裡無意識亂轉著遙控器,二十吋的二手電視畫質依然清晰,可是螢幕上每個賀年的節目在她眼前視而不見地晃過、消失。
我會付賬……你儘管放心……
她不是乞丐,也不是去吃白食的,更發過誓永遠不再寄人籬下,不再跟任何一個人低聲下氣的借錢。
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種被瞧不起、被蔑視的陰影,可是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輕輕鬆鬆把她推回了拚命想爬出的深谷坑洞。
他輕而易舉就讓她覺得自己像穿著破爛舊衣的低下階層社會蟻民,不管怎麼爬也無法到達值得別人尊敬的地位。
「我不是已經不再在意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了嗎?」她自言自語,喉頭有些發緊。「所以他說過的話,看我的那種眼神,統統不算數……對,不算。」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她勉強收斂心神,揉了揉酸酸的眼睛,伸手拿起話筒。「喂?」
「敏敏,對不起,我本來已經在半路上了,可是因為闖紅燈被條子攔下來……」小吳垂頭喪氣地道。
「不要緊啦,反正也沒出現什麼曖昧養眼的鏡頭好拍。」她努力擠出笑容,故作輕快地問:「你現在呢?回家了嗎?」
「呃……事實上,我打給你是因為……」小吳聲音在發抖。「你可不可以來警察局保我?」
「保你?!」她一震,睜大雙眼,「闖紅燈會被抓去警察局嗎?」
「問題是我闖紅燈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警車了。」小吳聲若細蚊。
「什麼?!」
大過年的,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
*** *** ***
唉,儘管章敏有著滿腹雄心壯志橫掃千軍的衝勁,但是從除夕到大年初一,短短兩天遇到的衰事,讓她不得不懷疑他們的兩人萬能事務所!前途無亮。
她也開始懷疑起之前接過的case會成功是誤打誤撞,瞎貓碰到死耗子。
兩人萬能事務所接過了查丈夫外遇的,幫人家找回寵物的,打掃房子的,還有接送小朋友上下課,最後不小心接到了一件女孩子委託要甩掉花心男朋友的case,便由章敏假裝對她的男友示好,當他倆去喝咖啡的時候,那名女孩「剛好」當場撞見,然後就不由分說的丟下一句:「我們完了!」就這樣順利甩掉花心男。
那次的Case讓他們賺了五萬塊,但是章敏付出的代價是被潑了一杯冷冰冰的開水。
這年頭,賺錢不容易啊。
但也虧這件Case讓他們開創新局,現在他們在進行的任務可是能賺進一百萬的好差事呢。
只是章敏越來越覺得,這一百萬賺得格外沉重難過了。
初二、初三……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眼看年假就快過完了,可是她仍舊進度遲緩不前,因為她根本鼓不起那個勇氣去找路唯東。
她怕他會再逼問關於H.M的事,她更怕看見他冷淡嫌惡的眼神。
初四早上,章敏送完羊奶騎著機車回到住處樓下時,機車才剛停進停車格裡就聽到手機鈴聲狂響。
是他嗎?
她情不自禁心跳加快了起來,完全忘了冷颼颼的北風,急急忙忙自袋子裡撈抓出了響叫不休的手機。
「喂?」
「敏敏,今天中午十一點跟我到苗老先生家,要做會報。」小吳口氣正經得好像要去參加府院會議似的。
聞言,她的胃登時絞擰發酸了。「可不可以你自己去就好?我今天想再去看我姑婆。」
「不行,苗老先生特地交代你一定要去,他要親自問你,到目前為止感覺路唯東的為人如何?」
「那、那你就跟苗老先生說,還在瞭解中就好了。」她心慌慌道。
「那怎麼行?怎麼可以讓客戶覺得我們一點誠意、一點進度都沒有?」小吳大大不滿。
她知道小吳說得對,可是她現在心亂如麻,對路唯東的感覺有酸有甜又苦又有澀,又怎麼能說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