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我有什麼理由整你?你得罪過我嗎?」路唯東好整以暇地瞅著他,似笑非笑。
她一時語塞,隨即結結巴巴道:「我……我當然沒得罪你,所以我才、才這樣問……」
「你騙我你是苗如蘭。」他也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香片。
在睡了飽飽的一覺後,他整個人又恢復平常的冷靜,耐性十足。既然她想玩遊戲,他就奉陪到底。
這次他不會再讓疲憊煩躁懊惱的失控情緒左右了行為,包括那將她軟玉溫香的嬌軀壓在身下的舉動。
他胸口掠過一絲燥熱的騷動。
「那個不算,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章敏硬著頭皮道,隨即記起自己的任務,「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
他皺眉,「感覺什麼?」
「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她做出害羞垂眸的表情。
他生平首次目瞪口呆。「什麼見鬼的緣分?!」
她登時火大起來。「喂,講話客氣一點,什麼見鬼的緣分,誰是鬼啊?」
「你才講話小心一點,我跟你一點天殺的緣分都沒有。」他也被惹惱了,再度莫名失控。
「是嗎?那你昨天晚上幹嘛壓我?」她不甘示弱地質問。
「我壓你是因為……」他英俊的臉龐微微紅了,「你自己知道為什麼。」
「你覬覦我的美色。」她大言不慚地道,「就是這樣。」
他氣極反笑。「我沒有那麼好的胃口。」
「喂,我好歹長得也算五官端正、氣質出眾,當年還得過校園美女的稱號,幹嘛瞧不起人?」她氣急敗壞。「不要以為你長得帥到掉渣就了不起,帥哥又怎麼樣?可以當飯吃嗎?能長肉嗎?」
路唯東瞪著她,一副不敢相信居然有女人敢對他凶的表情。
「你這麼凶,當心以後嫁不出去。」他破天荒地像個小男孩一樣賭氣咒道。
「你放心,反正我不會倒霉到嫁給你。」章敏跟他槓上了。「我才真是同情你未來的老婆,她知道你是個喜怒無常、囂張霸道的渾球嗎?」
「嘴巴那麼利,你上輩子是削鉛筆機嗎?」他毫無顧慮痛快地和她鬥起嘴來。
「你有沒有禮貌啊?你爸媽沒教過你要愛護老弱婦孺嗎?」她惱了。
「你也算老弱婦孺?」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脾氣壞,口氣差,你嚇跑過幾個男朋友了?」
「三個……可是那一點都不關你的事!」在她來得及發現前,備感受傷的憤慨已經衝口而出。
他怔了怔,突然覺得心微一揪動。「對不起,我並沒有想傷害你的意思。」
章敏暗罵自己的失控,故作滿不在乎地開口,「沒什麼,反正那是事實,我的確連續把三個男朋友都嚇跑了,雖然不是因為我很凶。」
路唯東深邃的黑眸直直注視著她,語氣溫和了許多。「那是為什麼?」
她訝然地望著他,本以為他會落井下石,沒想到卻在他眼底看見真摯的關切。
章敏心慌地垂下視線,佯作若無其事道:「原因很無聊,你不會有興趣知道……對了,我想點寧波炒年糕吃。」
「我想知道。」他口氣裡的堅定不僅震動了她,也懾住了他自己。
奇怪,他為什麼會想知道?這完全是她的隱私,他既沒有必要,也不打算深入瞭解她。
可是他就是沒來由地想知道,究竟是哪些男人讓她在分手後再提起時,還會覺得那般憂鬱感傷?
他的回答讓章敏有點無所適從,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真的想聽?可是他不是一副冷漠又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的樣子嗎?
熱辣辣、香噴噴的菜餚紛紛被送上桌,可是他們倆卻沒有人動筷。
章敏盯著他皺起的眉頭,專注的眼神,忍不住問:「你是認真的?」
「對。」他揚眉。
就算他想聽,她也不可能會告訴他的。
非親非故又無原無故……
但她卻聽見自己一五一十老實說了出來。
「好吧。第一個男朋友是我高中三年級的同學,他送了我三天的情書,寫得文情並茂情感深摯,就在我感動得要命,正想要按受他約我去吃冰的邀請時,就聽到他改去追我們隔壁班的鋼琴才女。」
「那算是男朋友嗎?」路唯東額頭出現三條黑線,沒好氣地道。
真是浪費他的時間和他的同情心。
這個女人腦袋瓜究竟在想什麼?她看起來明明就不像是個花癡,條件也不錯,為什麼就是不能正經一點?
她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咬一咬牙。反正說都說了,豁出去了!
「第二個男朋友是我大學學長,那時我念大一,他送了我一個星期的玫瑰花加滿天星,我們還曾經在校園裡散步,可是就在他要索吻卻被我來個過肩摔後,第二天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她歎了一口氣,烏黑明亮的大眼睛不禁蒙上一層迷濛的霧氣。
路唯東開始後悔自己極力要聽她傷心的戀愛史了。
「第三個男朋友是在我大學三年級時,悄悄走入我生命裡。」她的眼神因回憶而變得溫柔。
「這次他是在你宿舍底下彈吉他唱情歌嗎?」他不無諷刺地道。
她究竟是哪個年代的?還會為了那種拙劣差勁又可笑的追求方式感動?
他不願承認心頭掠過一抹的不是滋味。
「沒有。」她低著頭,手裡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空盤子。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卻還是令她難受。「他對我很好,呵護備至,常常問我要不要吃消夜,口渴不渴……直到他發現我爸媽都不在了,家裡只有一個姑婆,還得了老年癡呆症。在我們認識後的第一個情人節的晚上,他傳了通簡訊,寫著:『對不起,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家庭。』就這樣,走掉了。」
路唯東原先的諷刺和啼笑皆非在剎那間消失無蹤,怔忡地凝視著她,胸口劃過一絲絲痛楚。
「我沒有對他們凶,也還來不及對他們溫柔,他們也沒有被我嚇跑。」章敏低聲道,有些自我解嘲地笑。「可是很奇怪,我還是覺得心裡會難過……也許是因為他們連讓我站上台,開始真正投入一段感情的機會都沒有,也或許發現了我居然不值得一個男人對我用心三個月以上,所以我才會有這種心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