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浩回過頭來,望著她低垂的臉,眼裡閃過幾絲遲疑和專注,但還是走開了。
畢煙藍拿起調羹,舀了一勺冰淇淋蛋糕……好甜,可是她的胸口卻泛著辛酸的味道。她沉默的一口一口吃著蛋糕,眼淚也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我已經下班了,想不想和我出去走一走?」就在這時,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抬起眼,她看到常浩正站在她面前,滿眼誠懇的邀請。
她趕緊用心擦乾眼淚,低下頭去,抿了下嘴唇,也下定了決心。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知道你的生日嗎?因為這個,上次在巷子裡被我撿到,一直找不到機會還給你。」在沒有人的街心花園裡,常浩從口袋裡拿出粉藍色的記事本。
一路上都低著頭的畢煙藍這才轉身望著他,她略顯驚訝。「原來在你這裡,我一直搞不清楚丟在哪裡。」
「這上面寫著你的生日……對不起,因為當時找不到你,我想從記事本上找出一些線索,所以看了一部分,正好看到寫著六月三日是你的生日。」
「沒想到是被你撿到……更沒想到你也會在冰淇淋店裡工作。」
常浩看著她,年輕朝氣的臉上竟漸漸浮現出一抹羞澀的紅,他又將手伸進了口袋裡,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這個……我也想找機會給你,今天正好你一個人過來了,所以就和這個記事本一起給你吧……祝你生日快樂。」他的口氣斷斷續續,第一次顯得侷促不安。
畢煙藍更加愕然。「這是禮物嗎?」她小心的接過禮物,莫名的也紅了臉。
「我不太會選女生的東西,只是覺得很適合你……」常浩抓了下頭髮,臉上的紅暈更深,這個看起來很有男子氣概的男生,臉上露出羞澀彆扭的表情,有種格外的誠懇和可愛。
「真漂亮。」畢煙藍將盒子打開——那是一條銀色手鏈,一朵朵小的勿忘我花連接其上。
常浩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笑容,雖然這條手鏈的價格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小小的昂貴,不過只要她喜歡就好。
「可是,我真的可以接受這樣漂亮的禮物嗎?」她將盒子蓋上,聲音變得哽咽起來。「我覺得我根本不應該慶祝什麼生日,也不配接受什麼生日禮物。」眼淚在瞬間落下她白皙的臉頰。
常浩慌了手腳,他有些手忙腳亂的翻出自己的手帕,她怎麼哭了呢?
「你怎麼了?」
畢煙藍將禮物塞回到他的手裡,她不斷的搖著頭,低垂著眼簾。「我不配接受這樣漂亮的東西,你知道嗎?我的出生是一個錯誤,我害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她的聲音倏地停頓,她怎麼說出來了?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已,她竟會在他面前將心底深處的秘密說了出來。
畢煙藍打算轉身逃走,今天的她太失態了。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腦筋錯亂的女生,會覺得她很莫名其妙。
「等一下。」常浩卻在她跑開以前,拉住了她的手臂。「如果你有什麼心事的話,可以說給我聽,我保證會保守秘密。」也許是心靈感應,常浩可以感覺到這個女生身上背負著許多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背負的壓力,她看起來小小的,臉上卻總有種奇特的蒼白。
今天他既然能和她單獨相處,他並不打算放棄這個可以進一步瞭解她的機會。
畢煙藍虛弱的搖了搖頭,她哽咽著。「今天真的很對不起,我失態了。謝謝你送我禮物,可是我……可是我……」
「來,坐在這裡。」他溫柔的帶她走到一邊的長椅旁,將她按在椅子上。「慢慢說,你應該相信我是個會守口如瓶的人,和你之前的第一次相遇,我也不曾告訴過任何人。」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做一個聆聽者,她壓抑的那些心事,如果可以說出來,得到一點解脫也會比較舒服。
「你應該知道,我幾乎算得上不認識你,當然更不會把你的事告訴其他人。雖然我想也許我什麼忙也幫不上,但是說出來總比壓在心裡好。」他放柔聲音,但語氣卻很堅定。
畢煙藍緊盯著自己的雙腳,握緊了他塞給她的手帕。她可以信任這個人,心裡有個聲音不斷的提醒著她,雖然他是陌生人,卻是這樣值得信任。
「你知道嗎?我的生日就是我母親的祭日。」她用力的忍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我出生時,母親因為心臟衰竭而死。也就是說,如果她沒有把我生下來,她就根本不會死。所以,每次我生日的日子,就是她的祭日。這有什麼好慶祝的呢?慶祝因為我,而害母親死掉了嗎?」她低低的吼著,那說出來的瞬間,心裡有個牆彷彿決堤了。這些話,她連自己的親哥哥也不曾告訴過。
「你的母親死了?可是我記得畢夫人活得好好的,我還看過你們的全家福。」常浩記得自己有在雜誌上看過他們全家的介紹,畢家的夫人明明活著。
她眼裡的淚水無聲的落下,一滴又一滴,讓常浩更覺得無措。他的胸口疼痛,那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彷彿連呼吸都好像要被全部抽走似的。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他著急的看著她。
「那個畢夫人現在也是我的母親,但她是我養母,不是親生母親,因為……」她閉了下眼睛,心漸漸的往下沉。「因為我是個私生女,我的母親其實是畢任豪的情婦。在她死後,我和哥哥才被接回畢家。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母親……連一張她的相片也沒有,更不曾去她的墳上祭拜過。我真的是個很不孝的女兒,不止害死了她,還讓她在死後也變得孤零零的……」
眼淚好像斷線的珍珠般不斷滾落,她的傷痛無邊無際。是的,這些痛苦藏在她心底許多年,但是她卻沒有可以發洩的機會。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些心事,只能壓抑再壓抑,而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