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看看身上皺巴巴的T恤和寬鬆的運動褲,回想起昨天晚上,她就是穿著這身衣服和尹昊征在後院烤營火,但接下來呢?
接下來,她就睡著了。
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犯了老毛病,她就沮喪到想拿額頭撞鏡子,她這個只要靠著他就會睡著的大傻瓜!
丘靜書想不透自己為什麼特別愛靠著尹昊征睡覺?大概是因為太有安全感的關係吧!誰叫他長得人高馬大,靠起來特別舒服。
痛痛快快地洗了一頓澡,丘靜書不想承認,她其實非常留戀倚靠他的感覺,如果可能的話,她想依靠他一輩子。
洗完澡後,她換上一套嫩黃色的休閒服,這也是非常適合她的顏色,他對她喜好的掌握,簡直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
當她裝扮好自己的外表,到客廳的時候,尹昊征正在講手機,看見她進來了,對著餐桌點點下巴,表示早餐已經做好放在餐桌上,請她自己享用。
丘靜書突然覺得氣惱,應該是由她準備早餐,可是每次他都喜歡搶走她的工作。
她憤憤然地拿起法式吐司,撕下一片放進嘴中咀嚼,對他的表現極端不滿意。他這麼勤勞,會使得她看起來很懶惰,尤其他又是個病人,哪有病人做飯給看護吃的道理?完全亂了譜!
「幹嘛瞪著我?」講完手機,切掉通話鈕,尹昊征總算發現她如火的眼神,她對他超不滿的。
「應該由我做早餐,你幹嘛幫我做啊?別忘了你是病人。」她是不滿,病人反過來照顧看護,像話嗎?
「過去有哪一次露營,不是由我幫你準備早餐?你不要說笑話了。」她每次都睡到七晚八晚,大家若是巴望她做早餐,早餓死了。為了不拖累活動的進度,每次都由他代勞,幾無例外。
「呃,那是……」丘靜書被堵到說不出話,只得低下頭悶悶不樂地吃早餐。她真的很沒用,每次都說不想依靠他,卻又一次一次欠他人情。
「等你吃完早餐以後,我們去賞鯨。」他明明是個病人,卻老是做出一些出入意表的計劃,害丘靜書差點被吐司噎住。
「賞鯨?」他剛剛就是和賞鯨公司聯絡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眉頭挑得老高。「我本來想安排去泛舟,但顧慮到你怕水,就改為賞鯨。」好不容易來到花蓮,若是一直待在別墅,不去從事一點水上活動,就太可惜了。
「賞鯨……也有水不是嗎?」鯨魚一定是在海裡游,總不會跑到地上爬,那還不是同樣意思……
「Don』t be chicken,靜書。」尹昊征勸她。「深深曾經也很怕水。但她就能克服對水的恐懼,現在已經是個游泳高手。」
她們兩個人都落過水,丘靜書是在大學時代,當時救起她的人即是尹昊征。而馮深深則是發生在她十五歲的夏天,當年救馮深深的人是樊楚敬,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他。
「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比不上深深。」丘靜書有些負氣地噘嘴,承認自己確實輸馮深深一大段距離。
「那是因為你太好命,身邊永遠有我跟著。」單就對愛情的執著;是的,她確實輸給深深一大截。「但深深不同,為了爭取楚敬的認同,她可是咬牙拚命學游泳,才有今天的成績。」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太寵她,間接壓縮她進步的空間。
「好嘛,我去就是了。」別老是對她說教,煩死了。
丘靜書抱怨。
「那還不趕快去準備?」他永遠知道怎麼治她。
「要帶什麼?」她第一次賞鯨,哪知道該準備些什麼行頭。
「太陽眼鏡、長袖外套、防曬油、遮陽帽和平底鞋。」他說。「如果沒有遮陽帽,你就準備從白斬雞被太陽烤成烏骨雞,就是這麼簡單。」花蓮夏天的陽光可不是蓋的,出海賞鯨一次至少要花二到三個小時,一路曬下來,沒有脫層皮就算走運。
「我知道了。」她做了一個鬼臉,真的不是很想去,但又怕被指為膽小鬼,只好硬著頭皮拚了。
「還有,把這個吃了。」他在她回房間換衣服之前,丟了一顆白色藥丸給她。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盯著手中的藥丸,懷疑地看著他。
「暈船藥,現在就吞。」
「哦!」她將藥丸丟進嘴裡,倒了一杯開水吞下。
竟然還得事先服藥,可見這次的行程有多不好玩。
然而,她錯了,賞鯨非常有趣。
當她看見黑灰色的海豚追著賞鯨船跑,或是躍出水面表演特技,也和所有遊客一樣,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學長,你看你看,這只海豚離我們好近!」她甚至興奮到拉著尹昊征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追逐海豚的蹤影,和她兩個小時前的表現截然不同。
「海沒那麼可怕吧?」倚在欄杆上,看著不斷在他旁邊躍起又落下的海豚群,尹昊征偏過頭問丘靜書。
「那是因為我們身上都穿著救生衣,而且還有這些可愛的海豚,不然我照樣會害怕。」她第一次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過去她總是能拗就拗。
「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他裝出一個失望的表情,讓她一陣臉紅。
「少來,你明知道我最恨跟你在一起。」她口是心非,明明就希望能夠一直像這樣跟他在一起,凝望海天一色、輕鬆的聊天,卻老是喜歡說反話。
「是這個樣子嗎?」他笑笑。「是我表錯情了。」
尹昊征雙手撐住白色欄杆,昂首仰望天際,身上的藍色襯衫幾乎和景色相融合,黑色的短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看起來非常帥氣。
丘靜書幾乎看呆了,即使已經經過這麼多年,每次一看到他,心臟仍像當初第一次看見他時怦怦跳個不停,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距離我們這麼放鬆的時刻,好像是幾百年前。」從天際收回視線,尹昊征轉而看丘靜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