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是說,有一個人,讓不懂愛人的二爺不知所措了。」別芝一聽就懂了,馬上笑著解釋。
「好芝兒,真聰明!」何鳳棲誇讚別芝。
別緹恍然大悟,也聽懂了,不過轉頭看了看別紊後,倒是笑了出來。「唉呀,閣主跟紊兒打什麼啞謎嘛!她笨得可以,哪裡聽得懂啊?」
別紊果然一頭霧水地在他們三人間望過來又瞧過去,就是搭不上話。
何鳳棲憐愛地摸摸她的頭,歎道:「紊兒,憑你執著的傻性子,『與虎謀皮』未嘗不可能成功,但你必須要先開竅,而且要有義無反顧的決心,讓他懂得情感,他才有可能回應你,這麼說,你懂嗎?」
「閣主是要紊兒教二爺懂得感情嗎?」別紊終於瞭解一些了。
「嗯。」何鳳棲點點頭。
「那要怎麼做呢?」
「你只要記得,他此你還笨,所以把你心裡想的任何事,直接告訴他就好了。他聽久了,自然就會瞭解了。」這可是他十年來摸清厲痕天性子的心得。
「就這麼簡單?能成嗎?」別紊半信半疑。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何鳳棲聳聳肩回答道。
「好,紊兒馬上去試!」別紊跳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奔出去,這才想到她忘了禮儀,又折回來跟他行禮之後,才急匆匆地退出門外。
「閣主,紊兒和二爺……真的能成嗎?」別芝遲疑地問道。
「當然得要成!是本座答應要把你們嫁出去的,紊兒既然選了痕天,我無論如何都得助她一把。對了,你們呢?找到對象了沒?」
別芝、別緹對望一眼後,各懷心思地垂下頭去,沒人說話。
何鳳棲不急著催促,眼中閃過似能瞧透一切的深沉笑意,隨即慵懶地合上眼假寐。
*** *** ***
厲痕天一動也不動,面無表情地站在「煙波閣」最高處的屋簷上。
他瞪著一片霧靄茫茫的平靜湖面,內心卻十分的不平靜。
白日時被何鳳棲的話給點醒後,他便帶著震驚萬分的思緒去練刀發洩,要不是剛好回煉丹房的雁鳴飛經過練功場,發現他坐倒在地上,立即施針壓制他的週身氣血,只怕他就要走火入魔了。
直到現在,全身的血液、經脈,都還在痛苦的翻騰抽搐著。
他怎會對人動情?怎麼能對人動情?
從小到大,他早就明白,人都是不能信任的。
就算是何鳳棲,他認為他們也只是依賴著彼此互助獲益的交易關係而相處至今。
別紊那丫頭,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才會如此處心積慮地接近他?
如果她知道了他的出身,是否會與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所有人一樣,露出恐懼又嫌惡的面孔?
他握緊雙手,右手傳來微微刺痛。抬起右掌,只見掌心粗糙斑駁,佈滿痂疤。
他不該救她的,他後悔救了她。
一切的錯,都是從他隨她跳崖救了她後,開始變得複雜糾結……
「二爺,您果然在這兒啊!」一顆小腦袋從他身後的樓頂小窗探出來。
他沒有回頭,握住右掌放回身側,繼續望著湖面,完全不想理會身後老是令他煩心的小傢伙。
別紊笨拙地攀上小窗,絲毫不顧形象地翻身越過窗子,雙手抓著窗台,小腳尖向下努力地探構著屋瓦的位置。
好不容易踩到屋瓦片,才鬆了一口氣,誰知屋瓦竟長了濕苔,腳底突然一滑,兩隻小手抓不住,整個人重重的摔趴下去,沿著屋簷不斷向下滑去!
「嗚哇啊啊啊——二爺、二爺救命!」她雙手在空中亂揮,一邊往屋簷滑下去,一邊不停驚叫。
完蛋了、完蛋了!這裡是「煙波閣」最高的一處屋頂,摔下去的話,鐵定會摔斷頸子呀!
她的身子不斷下滑,滑過厲痕天的腳邊時,她張惶地抬頭,向他伸長了手,期盼他的救援。
只是,厲痕天竟然站在原地看著她不斷下滑,雙眼陰冷幽絕,十分駭人,一點兒也沒有要救她的意思。
他想……任她摔死?
別紊突然明瞭了他的陰冷眼神,心遽然一驚,瞬間絕望地碎裂成千萬片。
她滿眼震驚地望著他,連掙扎自救都忘了,只能怔怔地任身軀不斷滑落,怔怔地望著他冷絕的眼神,離她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身子即將翻落屋簷時,腰帶竟勾絆到瓦當上緣,下滑的身子停頓了一下。她下意識地利用落勢停頓的瞬間,伸出手拚命抓住突起的簷角,整個人懸空吊在黑夜之中。湖面大風刮來,吹得她的身子如絲似柳,搖搖蕩蕩。
她急喘不已,使盡全身的力氣抓住瓦緣,眼角落下一滴又一滴絕望的眼淚。
閣主說要她對他直接說出她的心意,但眼看是沒機會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想讓他識情,她想讓他懂愛,她不期待他能回應她的愛慕癡盼,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懂得她深植了十年的感情,至少……至少能去愛人……
但是,他不給她機會……
他要眼睜睜地看她摔落,不肯給她機會……
她想,他大概不會知道,為何她明知自己的力氣小,絕對撐不久,卻仍是這麼的努力求生,因為她答應過他,不再做跳崖的蠢蛋啊……
只是,這回他不救她了……
她用力咬唇,冷汗不斷滑落到眼中,只能閉上眼,但身體拉扯的痛楚卻因此而變得更加清晰。
「啊……」兩條手臂像火烙似的,好痛好痛,痛得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她清楚地感覺到指尖的尖端已經開始麻木抽筋,就快要抓不住了……
就在她力氣放盡,終於放手之際,一隻大手倏地從上方伸下來,及時拎住她的領子,一把將她提起來,跌坐在屋簷上。
也許是經歷過上次跳崖的驚險,她現在變得十分懼高,只能緊緊挨著他,將小臉埋進他懷裡,雙腿拚命打顫,雙手也抖得無法抬起來抱住他。
此時,負責防守「煙波閣」的護衛也發現簷頂似乎有事,好幾名護衛立即輕巧無聲地躍上簷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