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傲竹微吸一口氣,身形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飄然飛越曠野土石,就像一抹來自極西的冷電,甫飛來,隨即已消失。
小小年紀不該有的歎息再次輕吐,胖胖哀怨、怯怯地道:"爹爹,胖胖不要飛飛了,你帶娘飛飛好不好,爹爹?"
展傲竹始終無語,直到來到常德縣城的城門口時,他才回答。"我會的,胖胖,我會帶你娘飛飛的。"
第六章
從黃百瑞一家到達駱府後,整座駱府便處於森嚴的警戒之中,尤其是黃百瑞全家所居的東進,守衛更是嚴密,府中有大半的人手都聚於東進四周,幾乎是五步一小崗,百步一大尉。擎天幫的人手己開始在常德縣北門外聚集了,而駱木雲邀請的幫手卻還只到達一半不到,所以,駱木雲相當緊張擔憂。但是,這一切都與水心無關,因為她只是駱珍珍的丫環,而府裡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對她特別寵信,所以,也沒人敢派差事給她,算起來,她可能是整個駱府裡最輕鬆的人哩!
可輕鬆是更輕鬆.自由反而受限了,因為府裡守衛嚴謹,很多地方是她這種小婢女不能隨便來去的,而且,當駱木雲開議事會時,尋常人等也不能到處亂走,免得被疑為細作。
就像現在,老爺又在開會了,所以,她只能躲在房裡發呆,順便想念一下那兩個沒良心的大小傢伙。
細碎的步履聲悄悄來到她身後,她微偏頭。"開完會了,小姐?"
駱珍珍輕笑一聲,來到水心身邊落坐。"看你這德行,好像悶得很哪!"
水心翻翻眼。"哪兒都不能去,當然悶啦!"
駱珍珍仔細打量水心。"好像……不只是無聊吧?"
水心大歎一聲。"不是無聊又會是什麼?"
駱珍珍若有所思地凝視水心許久。"看你剛剛的樣子,似乎是在想念著什麼人喔?"
水心心中一凜,"鬼扯!"她遮掩地揮揮手道。
"是嗎?"駱珍珍更加懷疑地斜睨著水心。"真的沒有思念的人?"
水心避開雙眼。"沒有。"
駱珍珍嘿嘿直笑。"有吧?"
"告訴你沒有就沒有嘛!"水心老羞成怒地叫道:"我怎麼可能去想念那個……"她遽然住口,臉上的神情是既尷尬又彆扭。
"我就說嘛!"駱珍珍勝利地呼喊一聲。"老實說吧!小蘭,你早已有心上人了,對不對?"
"老實……"水心無助地瞥她一眼。"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駱珍珍的雙眉高高一挑,隨即恍然道:"哦!我懂了,你對他有感覺,卻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大……大概吧!"水心咕噥著。
"那好吧!我來問你一些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我再告訴你那是代表何種感情,這樣行嗎?"
遲疑了好一會兒,水心才慢慢的點了點頭。
"好,第一,"駱珍珍邊想邊問:"你想他嗎?"
水心點頭。
"時時刻刻嗎?"
水心蹙眉,許久沒有回應。
"沒關係,再來。"駱珍珍拍拍她的手。"你想他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覺?甜蜜?悲哀?難過……"
不待她問完,水心便咕噥道:"痛心。"
駱珍珍微微一愕,詫然問道:"痛心?怎麼是痛心?"
水心又失去聲音了。
駱珍珍歪著頭審視她半晌。"他是什麼樣的人?"
"極好看,但……"水心苦笑。"冷酷無情。"
"冷酷無情!"駱珍珍吶吶地道:"你……你怎麼會喜歡那種人?"
水心無語。
駱珍珍沉默了一會兒。"那……他對你怎麼樣?"
水心依然是無奈的苦笑。"他連話都不願意和我多說,叫他陪我出去逛逛,他死也不肯,平常不但冷漠以對,生氣時就立刻板起臉,活像我是他毀家滅親的大仇人似的……總而言之,沒一點好。"
駱珍珍乾笑兩聲,"放棄他吧!那種人……"水心哀怨的雙眸瞅著她,令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你忘不了他是嗎?"
水心長歎一聲。
"想到他心就痛,又怎麼樣也忘不了……"駱珍珍暗覷著水心。"你八成是愛上他啦!"
"我想也是。"水心歎道:"我只是不明白,他對我那麼差勁,我一直是很氣他的,真的很氣很氣,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可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感情的事是很難講的,"駱珍珍沉吟道:"最重要的是人跟人之間的緣分,你跟他有這個緣分,所以,他對你再怎麼惡劣,你還是會身不出己的愛上他。你知道,愛跟恨也不過是一線之差而已。"
"緣分?"水心懷疑地瞟著她。"既然有緣分,為什麼他就不會愛上我呢?"
駱珍珍愣了愣,隨即反駁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愛上你?說不定他也是在分開之後才發現愛你的嘛!"
"如果沒有呢?"
"如果沒有……"駱珍珍歎息。"那就是孽緣羅!"
"孽緣?"
"如果是孽緣,最好是及早斷絕,但是……"駱珍珍垂下美眸,同時瞇著眼偷窺她。"好像都不太容易做到耶!"
水心一張俏臉時成為苦瓜臉。"是不太容易,我已經試過好多回了,可是……"
看水心似乎更為苦惱了,駱珍珍忙道:"那就慢慢試吧!別急,或者順其自然比較好吧!"她眼珠子一轉,又道:"這兩天府裡氣氛緊繃得緊,讓人也跟著喘不過氣來,我們出去走走散散心吧……哦!對了,今兒個有廟會喔!不想去看看嗎?"
"廟會?"水心大叫,同時一躍而起。"怎麼不早說?走吧!"
剛剛還一臉苦相、懶懶散散的人,一聽到熱鬧,精神立刻就上來了,水心拖著駱珍珍衝出房門,連大門也懶得繞過去了,乾脆兩人縱身一躍,飛越府牆逛廟會去了!
在昇平年代,想要看大逃亡景象也是容易得很,只要上大廟會去逛逛就明白了,尤其是那種四年或十年才一次的廟會,簡直可稱得上是千軍萬馬、萬頭鑽動。放眼望過去,除了兩旁的戲台、帳棚、店舖、攤販等,中間全是一顆顆人頭,耳裡除了吆喝叫賣聲外,還夾雜了不少幼兒稚女呼爺喊娘的哭叫聲,敢情是逛著逛著,就將小兒女給忘在後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