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沒有……」
「沒有耐心就沒有耐心,大方承認也不是丟臉的事情,我們熙文最討厭沒有耐心的男生,才會到現在都不交男朋友。我告訴你,熙文可是很挑人的,她是寧缺勿濫,我看你也不錯——可惜有女兒了,你沒有機會了,對了!你是離婚還是沒有結婚?現在的人都把婚姻當兒戲,小孩生一生,也不好好的一起教養,以為請個家庭老師管管就好了——」
沈建國的話惹得杜仲揚的瞼色一陣難看。
「爸!」
幸好沈熙文及時出現解救了他,今天晚上這麼尷尬的情況,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經歷過。
他回頭看見沈熙文已經換好了白色上衣和破舊的牛仔褲,頭髮還是照舊又綁成馬尾,更令人失望的是,她又戴起古板的黑框眼鏡。
唉!她又變回了他所熟悉的沈老師。
「爸,我改變主意了。」沈熙文走到父親的身邊,握著父親的手臂,狀似親匿的說話,似乎在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小乖,你要想清楚哦!」
「爸,你放心啦!既然答應人家要做一個暑假,就最好做完,你不是都叫我們做事情要有始有終?」
「可是那個男人……」沈建國回頭偷望了杜仲揚一眼,顧忌他們說的話會被聽見,他拉著女兒走到客廳一角,嘀咕嘀咕地說起悄悄話。
杜仲揚突然有種被作弄的感覺。奇怪,沈熙文說話這麼小聲,怎麼這個沈伯伯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他們父女談話的樣子,讓他想起自己和父親的關係,他從來沒有坐下來和父親長談過什麼,也從來沒有擁抱過他,更不曾有過像沈熙文和她父親這樣乎和親近的一刻。他和父親雖然是血緣至親,關係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遠。
他不禁羨慕起她來。
如果將來他結婚,生了孩子,一定會和妻子兩人同心協力的教育孩子,疼惜孩子。
突然,他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幕和諧的家庭聚會圖,圖中有兩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一旁的父親是他,一旁的母親是——
竟然是沈熙文?!
不!不!他一向是不婚主義者,他有爺爺和妹妹就夠了……
「喂!我們可以走了。」沈熙文提著行李袋走來,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杜仲揚回過神,慌亂地說:「哦!準備好了嗎?我打電話叫司機開車過來。」
他急忙拿出手機,撥下快速鍵連絡司機……
*** *** ***
劉管家聽到杜仲揚的車子駛進大門,看見後車座裡坐著沈老師,飛快的衝到杜老爺的房間通報喜訊。
杜老爺其實早就和劉管家串通好了,劉管家每天都會準備兩份飯菜,先偷偷地把食物送到杜老爺的房間,再把另一份一模一樣的,原封不動端給杜仲揚看。
杜老爺的詭計得逞,心裡開始幻想著抱曾孫的樂趣。唉——彷彿才不久之前,仲揚和小黛都還只是流鼻涕的小毛頭,怎麼現在都長這麼大了,他希望在有生之年,還能夠再抱抱那又香又軟的小嬰兒,再一次嘗嘗新生命來臨的甜蜜滋味。
只可惜,他的孫子一直沒有結婚的打算,有女朋友也不認真交往,似乎忙著賺錢,比什麼都還重要。
他不使使詭計,這副老骨頭就要帶著遺憾進棺材了!
杜仲揚一路上都謹守著承諾對沈熙文客氣有禮,回到家也禮貌的替她開門。
任務圓滿達成,他執意要劉管家煮一份宵夜,讓他親自送到爺爺的房間,監看爺爺把食物都吃完。
杜老爺為了應付孫子,只好做做戲,吃了兩、三口,隨口說累了要休息。
折騰了一晚,杜仲揚向大家道晚安,就逕自回到書房工作。
除了杜爺爺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工作狂似地天天埋頭工作,像只嗜血的野獸,狂熱地在都市叢林中追逐財富,都是為了重建杜家昔日的風光。
杜家龐大的家產已經被他父親揮霍一空,杜仲揚高中時就意識到家中的經濟狀況不穩定,有時候揮金如土,有時候又捉襟見時。
沒有錢的時候,父親就銷聲匿跡好一段時間,聽說總有一些有錢的貴婦會資助他,當他手上有些錢的時候,就會回來將一大疊的鈔票丟在客廳,叫家人任意拿用。
這樣的日子無法挽救長久以來拮据的財務狀況,杜爺爺為了扶養孫兒,靠著勉強留下來的幾間公寓收房租維持日常開銷,財源更加困窘的時候,更需要變賣早逝的祖母遺留的珠寶。
杜仲揚清楚自己的處境,杜家的富裕已經是過眼雲煙,他沒有什麼可依靠的了,杜家只徒留名聲而已。
.大學一年級,他開始投入房地產產業,精讀所有房地產投資的工具書,用最少的錢買下查封的法拍屋,親手整修每一草一木,每一個細節,再配合最強的行銷方案,以兩倍的價錢賣出。
四年後,他存到了生平第一個一百萬美金。
以此為基礎,他回台灣以杜家之名尋找財團投資,意外得到相當的信任,靠著獨到的眼光,他在台灣投資了幾個大樓建案,漸漸在房地產業打響名號。
六年後,他站在紐約的帝國大廈,經過加州海邊的公寓,回到台灣仰望他投資的商業大樓。他知道——這一天終於到了。
他買回杜家荒廢的老宅,整頓以後,把爺爺、妹妹和劉管家從美國接回來。
他出入有司機,家中有傭人,銀行的存款和投資越來越多,許多人都以為他是用家傅的財勢累積致富,沒有人知道,這所有成就都是他一個人憑著兩隻手打拚出來的。
然而近年,他不時害怕這樣的生活隨時會被人奪走,他不想結婚,不想找任何人來分享,只有爺爺和小黛是他的一切,是他必須要守護的人。只要他能夠掌控一切,就不會再有失去的機會。
金錢能夠滿足一切,只是他心底的空虛似乎怎麼也無法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