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怎麼不信,」康熙喃喃道:「這年頭皇帝不好做啊!到處有人要你的腦袋不說,也沒人肯聽你的話了,還得有雅量接受人家的威脅……」
常寧氣得跺腳。「皇上!」
「好、好,朕閉嘴、朕閉嘴。」康熙咕濃道:「朕連抱怨兩句都不成。」
常寧又搖頭又歎氣,真不知道該拿這個愛囉唆的皇上怎麼辦才好。
柳清奇微微蹙眉。「我聽聞北京城裡有一位文武雙絕、傲誇當世,而且美男第一的王爺,就是你嗎?」
常寧定神爾雅一笑,淡淡地說:「不敢,傳言難免誇大渲染,我不敢承認文武雙絕、傲誇當世、美男第一,僅只會一點防身之術,長得尚可見人罷了。」
柳清奇深深凝注一眼,點頭道:「你很謙虛,沒想到清廷中也有你這麼出色的人物,真是可惜了。」
常寧不在意地微曬,「我也替三位可惜,三位不在自己的地盤上稱王道霸,卻跑到這兒來自找霉氣,敢問各位所為何來?」
柳清奇瞄了一眼康熙。「你認為呢?」
「為何是現在?」常寧不解。
柳清奇面無表情「為何不能是現在?」
常寧倏然一笑。「為了替吳世番解圍,對嗎?」
柳清奇面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
「因為他是反清復明最後一股較大的力量,對嗎?」常寧說中反清復明的人士的痛腳。
柳清奇神情陰沉,依然不出聲。
「其實,你們這麼做也救不了吳世番,圍堵吳世番不會因為任何因素而撤軍,」常寧說道:「你們還是走吧!趁現在還能全身而退時,趕快離開吧!」
柳清奇眸中異采一閃,神情看來萬分奇詭。
「你為什麼要放我們走?我們是大逆不道的刺客,不是應該抓起來嚴刑拷問,最後再斬首示眾嗎?」
常寧挑挑眉。
「你應該不是故作大方,而是……」柳清奇冷笑。「你沒有把握同時對付我們三個人,所以才用話激我們快快離開,我沒說錯吧?」
常寧居然點頭承認。「沒錯。不過,沒把握並不代表不可能,你們可千萬別想歪了。」
「我們沒有想歪,」柳清奇對兩旁的閨奎和欒震天使了一個眼色。「我們只是不想空手而歸。」
話聲還未落,人影飛閃,寒芒飛捲,金光倏亮,勁風排山,同時襲向常寧。
常寧冷冷一哼,右臂長劍一圈突然外彈,鏘鏘兩聲擋去柳清奇的軟劍和閻奎的七環金刀;左掌同時一揮,五指如鉤,掌心猛然一吐,迎向欒震天的雙掌。
砰然巨響,常寧身形一陣搖晃,欒震天卻是登、登、登,連退三大步。
欒震天雙眸異采連閃,大喝一聲,「好!」揚起雙掌再次攻向常寧,軟劍、金刀如影隨形,騰身撲至。
一時間,只見四條人影交錯,迅捷如電,快得令人目不暇給。
周圍那些禁衛軍,各個屏息凝神,不敢喘一口大氣,其實,他們幾乎連呼吸也忘了。
康熙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冷汗淋漓,他現在才知道,江湖中人飛身來去的功夫到底有多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人影飛動間突然傳出叫聲。
「清狗,不相信憑我們三個還收拾不了你!兩位,為了復明基業,咱們拼了!」
三條人影驀地飛出,倏地又翻身倒回,一刀一劍加上雙掌,聯袂撲向常寧,聲勢極為凌厲!
常寧雙目暴射威稜,大喝一聲,右臂暴伸,寒芒電閃,一振腕,劍花朵朵,分襲三人前胸,其勢如電,且隱隱有風雷之聲。
「毀天滅地劍法」乃曠古絕今,威力無椿,所向披靡,發無虛著,只可惜劍法深奧艱澀,時日又短,常寧只習得三成功力左右,否則一招之下,他便可將三人制於劍下,自己則絲毫無損。
人影倏觸,刀劍飛旋,劍花電閃,寒芒暴漲,奇光耀眼,一陣金鐵交嗚聲夾帶著幾聲悶哼,過後……一切靜止。
地上,七環金刀斷成兩截,還有一截斷臂!
閻奎前襟破裂,胸口上被劍芒掃及,血痕僅只一道,卻是鮮血狂流外溢,再差一絲便要胸腹破裂,肚腸外流,斃命倒地。
欒震天右臂齊肘斷去,臉色青灰,全身簌簌直抖。
柳清奇傷勢最輕,一道血口由肩直劃至肘,鮮血已然紅透了袖子。
至於常寧,他右手長劍垂地,左手緊捂著左胸腹處,柳清奇的軟劍透體而過垂落在他的前胸後背,鮮血怵目驚心地渲染在白衫上。
一剎那的錯愕之後,康熙嘎然驚醒,忙快步上前扶住常寧。
「常寧,你……」
常寧臉色蒼白,硬擠出一絲微笑。「小、小傷,不……要緊。」
康熙驚呼。「小傷,這叫小傷?你不……」
話聲中,柳清奇兩手各挾扶一人倏然飛上宮殿頂,禁軍統領海德正想帶人追上去。
「別、追……」常寧聲音虛弱的喘息著,「他、們……打……不……過……」
「常寧?常寧……來人啊!宣太醫!宣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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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踉蹌蹌衝進承乾宮,扣兒被門檻絆了一跤,她一聲未吭,爬起來再跑,穿過閣廊,跑過翠園,帶路的宮女遠遠的被拋在後面。
她一頭撞進睿王爺寢殿裡,康熙正坐在床邊凳子上,三位太醫恭立在一旁。
扣兒什麼也顧不得了,衝上前就抓著康熙的手臂。「怎麼樣了,皇上,他怎麼樣了?」
她兩手抓著康熙,雙眼則死盯著床上昏睡的常寧。
他上身裸露,胸腹間纏著潔白厚實的繃帶,上面微有幾絲血跡滲透出來,他的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連嘴唇也是灰白的。
扣兒抖著唇,「皇上,他……他到底……怎麼……樣了?」她硬嚥著語不成句。
康熙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他傷得不輕,但不會有事的。」他站起來,讓扣兒坐在他原先坐的凳子上。
「太醫說,只要好好休養上一兩個月,他就會痊癒了。」
「可……可是,他看起來好……好蒼白,連……連嘴唇都……都是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