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個好覺,扣兒自覺「清醒」了許多,她認為昨天應該是她太緊張、太勞累了,所以,才會聽錯了皇上的旨意。她十分肯定自己是被分派到貴妃這兒來當宮女的,因此,當然是要盡心盡力的幹活羅!
直到毅惠貴妃要到永壽宮向太后請安,臨離去前諄諄地告誡她。
「這些事兒就讓宮女們去做,明兒個你就會是睿王福晉了,可別失了你的身份。」
扣兒呆愣了好一會兒,長了繭的小手又忍不住拿起抹布到處擦拭,她早已習慣了勞動不停,讓她閒閒地坐在一旁啃指甲,實在令她無法適應。
睿王福晉?她沒聽錯,她真的要嫁給睿親王了?可是……為什麼是她?論長相,輪不上她;說魅力,她一無所有;談家世,她連邊兒也沾不上,而且,她壓根兒也不認識那個睿親王耶!可聽他們的講法,似乎是人家看上她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百思不解地猛力擦著已經光亮如鏡的桌面,擦著擦著,人也陷入沉思中。她絲毫沒有察覺一道碩長的身影已晃進東殿裡,而且還大大方方地坐在太師椅上。
會不會是……搞錯對象了?對!準是這樣。那……
要是那個什麼王爺的把我娶過門後,才發覺我不是他要的福晉……扣兒難過的胡思亂想著。
萬一,愁眉苦臉的扣兒開始臆測,做王爺的是不是也喜歡要人的腦袋啊!
「在想什麼?」
「我在想……」扣兒用力搓著桌面,抹布被她絞得死緊。「做王爺的是不是也喜歡要人的腦袋呢?」她很自然的回話。
一陣低沉的男性嗓音失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怎麼能不想?要是那個王爺娶我過門後才發現搞錯人了,恐怕非要砍了我的腦袋才肯作罷!」扣兒傷腦筋地說:「或許……我該先去提醒他一聲,他……」
咦?她在跟誰說話?
扣兒猛然抬頭轉向聲音的來處,一個笑盈盈的年輕人手肘支在椅靠上,撐著下巴望著她。
扣兒從霍然驚嚇的神色轉瞬間又變成發起怔來,她呆呆地盯著那個年輕人看得出了神。
他微微一笑,「你幹嘛這樣看我?」年輕人問。
「你長得真好看,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好看的男人,」扣兒老老實實地說。「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看你,我娘要是還在世,一定會罵我沒規矩、不遵從禮教,可是沒辦法,我的眼睛就是移不開。」
沒規矩,不遵從禮教?不只是這麼簡單吧?她都快要嫁人了耶!還這樣盯著這個不知從哪蹦出來的男人猛瞧,她的老娘恐怕會從墳墓裡爬起來跳腳了。
其實,扣兒沒說錯,他長得真的很好看,不但英挺俊美、神采飛揚,而且氣度高貴,倜儻不群,他一身雪白的長衫瀟灑而飄逸,襯得人如玉樹臨風般,儼然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而最能令姑娘家著迷的地方,是他那雙入鬢劍眉,那雙睫毛長長的扇呀扇的,星目清澈而深邃,鼻子直而挺,整體看來無一處不俊得動人,簡直像一個大姑娘似的。
年輕人站起來走到扣兒面前,扣兒不得不仰起頭來看他,哇!他好高,比大哥還高那!扣兒心中暗忖,仍是癡癡地盯著他。
年輕人抬起手,輕輕撫摩著扣兒柔嫩的臉頰。
「你放心,睿親王沒有搞錯人,所以,你的腦袋也會安安穩穩地待在你的頸上,」他頗富玩味的安撫她的情緒。
「真的嗎?」
「真的,」年輕人輕笑。「柏信我,你只要準備做新娘就是了,別操心其他無謂的事了。」
「哦!」不知為何,扣兒就是情不自禁的相信他的話。
「嗯!這樣才乖,」他輕輕拉住她的手,拇指刷過她的手心,隨即眉頭一皺地翻過她的手掌,仔細檢視上面的老繭和疤痕。
扣兒連忙想把手收回來,他卻握得更緊。
「你家沒有僕人嗎?」據他所知,佐領的薪俸應該不低才是。
「有啊!」扣兒回道:「約莫有五、六個吧!」
他把她的手掌抬了抬。「那……這些又是怎麼來的?」他真的很好奇。
扣兒也湊上前看了看。「這個呀!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只是在家裡幫一點忙而已,可它就是越來越粗。越來越硬,真奇怪!」她真的搞不懂。
年輕人凝視她良久,「等你做了福晉,就什麼事也不要做了,知道嗎?」他心疼的握看她的小手。
「什麼事也不要做?」扣兒不解地眨巴著眼睛。「那我要幹嘛?」
「你娘平日都在做什麼?」
「伺候我爹……」
年輕人滿意地點點頭,正想開口,扣兒卻又緊接著說:「還有大娘、二娘、三娘。」
年輕人愣了愣。「那你呢?你平日又在做些什麼?」做娘的都那麼辛苦,恐怕女兒也舒服不到哪兒去吧?
「伺候我大姐。二姐,照顧我妹妹。」扣兒一一列舉。「我娘去世後,我娘的工作當然也要由我扛下來。」她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一點也不以為苦。
這算什麼?奴婢世襲嗎?年輕人不以為然的瞅著她。
「雖然忙了一點,可我都能應付得來喔!」扣兒驕傲地說:「大娘還稱讚我,說無論哪個僕傭都沒我伺候得周到呢。」這點她可是引以為傲的。
「夠了!」年輕人甩甩頭,「往後,你只要專心伺候睿親王就行了,其他的就讓別人來伺候你,懂嗎?」
扣兒歪頭蹩眉了老半天後,才懾懾嚅嚅地說:「可是……我不習慣讓人伺候耶!」
他憐惜地摸摸她的後腦勺,「久了你自然就習慣了。」年輕人說道,並拿掉她始終抓在手裡的抹布。
「哪!就從現在開始學習,你什麼事也不要做了,聽見了嗎?」
「可是……」她還想表示意見。
年輕人馬上警告似的瞪著她,「你什麼爭論不准做,明白嗎?」
「哦……」扣兒委屈地低頭應了一聲,她在心中忍不住吶喊,什麼事也不做,那她不成了廢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