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摔飛出一個高級將領的衛齊嵐裸著上身,站在校練場上,中氣十足地命令道:「再來。」
但現場已經有一堆傷兵,沒有人再敢直接挑戰紫將了。
「金副將,你上前。」環視眾人一圈,衛齊嵐直接點名。
金隸兒不敢說不,只好苦著臉走向將軍。「副將金隸兒前來討教,還請將軍手下留情。」
「留什麼情!」衛齊嵐表情嚴酷地道:「戰事發生時,還妄想敵人會手下留情的人,無法在戰場上生存。」
「是。」金隸兒連忙答應道。「屬下向將軍討教了。」他一個箭步上前,擺出防禦的搏擊動作。
然而衛齊嵐只是站在原地,沉靜地等待著他的動作,並在他突地衝刺上來時,只手借力,輕巧地格開一個突襲,利用旋身之際,擊向金隸兒雙腿的弱點,使他撲倒在地。
金隸兒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從來沒有輸得這麼慘過,而他素來不喜歡服輸。「將軍,請再賜教。」
衛齊嵐如他所願,兩人在校練場上又對戰了好幾回。過程中,衛齊嵐也受了一點輕傷,但在場目睹所有操練過程的將士們,沒有人的心裡繼續存有不滿的情緒。至此,金虎軍中所有人都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這名鐵錚錚的漢子,確實是四年前在狼河一役中帶領東陵走向勝利的男人。
他有著野獸般的直覺和反應,更有一般將士們缺少的氣度與機智。
以他不到半個月就收服了所有將士,使所有人都不得不心悅誠服這一點來看,紫衣將軍確實是一名貨真價實的英雄。
*** *** ***
一個月後,整團金虎軍隊都已重歸朝廷的掌握。
金虎上將已死,如今十五萬金虎軍若能交由紫將來統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平時都混在軍營裡和各級兵士們閒聊天的容四郎,聽了不少兵士們說出這樣的想法後,轉告給衛齊嵐知道。
本來以為衛齊嵐聽了之後會高興一點。自從上回他收到那封「一字書」後,就老是擺著一張很嚴肅的臭臉,跟平時還會嘻嘻哈哈的模樣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也不知道他是吃錯了什麼藥。問,也不肯說。真正好奇煞人。
容四郎當然也想過自己寫信去問那個還在王城的項侍郎,反正兩隻傳令鳥最近都吃飽閒著。衛齊嵐再沒用過這兩隻人家借來的鳥兒替他送信,箇中原由,儼然大有問題。
「現在可好,所有兵士們都以為這支金虎軍以後八成歸你管了,王上當初派你來這裡收服十五萬大軍,大概也有這個意思吧。」容四郎哇啦哇啦地說著。
然而衛齊嵐聽了他的話之後,卻反而蹙起眉頭。
「你說兵士們都認為我會接管金虎軍?」
「是啊。」不然還能交給誰來管呢?容四郎想。現在東陵境內,擁有上將身份的,也就只有駐守在西方的銀騎將軍和眼前這位了。而銀騎將軍早已統領十五萬大軍,朝廷絕不可能再把另外十五萬交給同一人來掌控,以免一人擁兵自重時,後果不堪設想。再加上現任金虎營中的將領都不夠資格統帥全軍,因此眼前這位自邊關回京的大將軍鐵定是最佳人選。畢竟,軍隊總不可能交給軟弱的王上自己來管吧。
「那就糟了。」衛齊嵐眉頭深鎖地道。
「糟?怎會?」
「想一想啊,青衣諸葛,你以為王上派我來這裡,究竟是要我為他做些什麼?」
「找出金虎上將的真正死因,不是嗎……」容四郎疑惑地說。
「當然不是。」衛齊嵐臉色凝重地說;「王上自己清楚得很,金虎上將的死因表面上雖然跟臨王關係重大,但臨王位高權重,朝中一點點流言造成不了太大的波瀾。王上之所以會直接派我來這裡,是因為金虎軍有謀反的意圖,他要我來敉平軍隊的騷亂。」
「是沒錯,可現在你已經使他們打消那份莽撞的意圖了呀,那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可大了。」衛齊嵐頭痛地說。「王上要的,是忠誠,所以我必須給他金虎軍所有部屬的忠誠。」
「啊,所以……」容四郎總算領會過來。
「沒錯。將士們的忠誠不能歸順在某個將領的身上。」特別是舉國皆知的紫衣將軍身上。他身上已經背負了太多的盛名,這些盛名有朝一日將會拖累他。
容四郎一旦想通,臉色都發白了。「那怎麼辦?」
衛齊嵐緊緊地抿著嘴。「不能怎麼辦。」
他天生只能是個武將。如果只需要管好戰場上的事,不用理會朝廷中的政爭,那麼就算要他一輩子戍守邊疆,他也願意。而且也簡單得多。
問題是,眼前的情況危急得幾乎無法容許他一輩子躲在邊關了。
他得做出決定才行。再一次做出比較好的那個決定。一如三年前。
然而,三年前,他以為他的妻子已經死了,他可以毫不猶豫地離開。可現在他卻不那麼確定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即使項少初不是他早已死去的妻,那麼,必定也與他的妻子有著密切的關聯。
所有的答案,都將在雙月之約的期限之日揭曉。
衛齊嵐暗自發誓,等約期一到,一定要弄清楚那人的身份。
第八章
再一個月後,雙月之約到期日。
西北乾兌門外,一群想要拉攏紫將的官員早已列席等候衛齊嵐的歸來。
這樣的陣子已經延續了好幾日。如今衛齊嵐最有可能是未來掌握十五萬大軍的上將,地位較之從前更勝一籌,因此稍微看出朝廷權力風向變化的人紛紛前來探聽虛實。
百里外,從駐紮風川的大軍中探得的大略消息,使有心人得知,衛齊嵐即將在近日回京赴命。但究竟是哪一天回京,卻沒有人清楚。因此只好連續幾天,都守在城門附近,以便在第一時間,拉攏這位位高權重的將領加入自己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