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還是得設法查清楚才行,她可不想被扒光了扔進糞坑裡去。
一輪明月,繁星點點,清輝溫柔,淡灑大地。
此刻,夜深入靜,寒月樓中的紅羅帳內卻逸出嬌吟輕哼、濁喘連連。
好半晌後,一陣痙攣顫抖傳來,裴逸凡頹然地趴在媛媛的身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媛媛愛憐的在他的左眼上親了一下,隨即又在他汗濕的背上溫柔地摩挲著,彷彿在撫慰一個孩子般。
幾個月來,她和裴逸凡的關係在親匿的相處下,逐漸起了微妙的轉變。
明知道他比她大,還比她聰明,可她卻總覺得他似乎比她脆弱孤寂,看見他眼底的無助,她就覺得心疼,急著想把所有的關愛一古腦兒地全都扔給他。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他的聰穎教她折服、他的溫柔疼愛令她喜悅、他的飄逸灑脫也讓她情不自禁、他脫口而出的幽默感更使她開懷,在她眼裡,他是如此出色的男人,她怎能不喜歡他呢?
但他卻是自卑的。
可他的自卑、自苦,也讓他在成熟中透著委屈無助與脆弱的稚氣,令人心酸,教人看著也忍不住想分擔那苦澀的滋味,更激起她天生的母性,迫切地想要付出全部的憐惜與捍衛本能。
然而,這種凌駕於喜歡之上的情懷,卻又令她困惑,這種以他之痛為痛,以他之喜為喜的自然反應,更教她愕然。
什麼時候,她的心居然跟著他的心同步跳動了?
啊!算了,這太複雜了,她越想越迷惑,乾脆先不去管他好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將這個老躲在她懷裡的夫婿想辦法拐出寒月苑吧!
「逸凡相公……」
「嗯?」他有氣無力地應著。
「明天是中秋。」
「我知道。」
「中秋是團圓夜。」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知道。」
「你考慮好了嗎?」
半晌他都沒出聲,而後,他徐徐地抬起頭來俯視著她絕美的臉龐,眼神中猶豫帶著渴望。
媛媛微微一笑,悄悄抬起玉手在他的左臉上細細的撫摸著。
「放心,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伴著你的。」她許下諾言。
他凝視她許久後,終於又將腦袋埋回她的頸項間。
「好吧,」裴府上下從未如此興奮緊張過,下人們都匆匆忙忙地準備著過節事物,間或停下來咬幾句耳朵,各個都在猜測裴安傳遞出來的話是否屬實——-近夜時分,少爺與少奶奶將會出苑來和大夥兒一塊兒過節。
他們真的會出現嗎?
少爺是否依舊和三年前一樣恐怖?
少奶奶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少奶奶是如何勸得少爺出苑的?
少爺是僅出來這麼一次,或是以後會常出苑了?
少爺也會出府嗎……
由一連串的疑問所掀起的緊張氣氛,在黃昏時達到最高潮,裴府東側的樓閣中早已備好月餅、柚子、芋頭、花生等應節食品,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緊盯著寒月苑的方向等待著,裴仲湖夫婦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地擔憂著兒子是否又改變主意了!
終於,裴安先行出現了,他笑嘻嘻地走在前面領路,而後頭,微跛的裴逸凡在妻子的陪伴下慢慢的走來。
驀地,整個東院變得寂靜無聲,似乎連根針掉到地下都聽得見,可要說他們是被裴逸凡嚇到,倒不如說他們是被新少奶奶嚇到了!
不是吧?神秘的揚州第一美人就是少奶奶?
繼而,他們面面相覷,豁然明白了揚州最近盛傳的話題,也明白少奶奶為什麼會突然跑去向辛若雪挑釁了,卻也同時想到街頭巷尾對少奶奶的可怕「傳言」。
然後,就見眾人忙著以眼神相互警告示意!千萬別惹火少奶奶,也別讓少爺不開心,否則大家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於是,沒有人再去注意裴逸凡的臉或跛腳了,一來是他的樣子的確沒有三年前那麼可怕了;二來是大家的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盯在媛媛的臉上,因為她確實是太美了,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三來是不敢特別注意少爺,怕惹他不高興。
感覺得到身邊夫君的緊張,媛媛悄聲地安慰著,「不要緊張,你一緊張臉色就板起來了,你一板起臉,他們就更害怕了。」
裴逸凡不禁自嘲地撇了撇唇角。「就算我很開心,樣子也不會令他們輕鬆一點的。」
聞言,媛媛不由得揚起了一抹甜甜的笑容。「你以為他們在緊張你嗎?錯了,逸凡相公,他們緊張的是我!」
裴逸凡微微一愣。「你?他們為什麼要緊張你?」
「這幾個月我在城內逛了又逛,他們大概都見過我了。」
「那又如何?」裴逸凡不解的問。
媛媛俏皮地斜睨他一眼。「待會兒你問問裴安就知道了,問問他揚州人是怎麼說我的,嗯?」
裴逸凡還想再問個清楚,可是,他們已來到裴仲湖夫婦的前面,只好先放她一馬。
「對不起,孩兒略遲了些,讓爹娘久等了。」
「公公、婆婆上這不能怪我,都是逸凡相公,他最愛拖拖拉拉的了。」
瞧見兒子真的肯踏出寒月苑了,裴仲湖夫婦不禁開心得合不攏嘴,哪還管他慢了一分半刻,或一天兩月了,裴仲湖忙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好,好,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先坐下再說,先坐下再說。」
裴逸凡相當拘束地就坐,媛媛則開開心心地伴著他,神色中隱藏不了以夫君為傲的神態,這點倒是令裴逸凡頗為安心,只因,無論她怎麼想都無所謂,只要她不以他為恥就行了。
接下來一段頗長的時間,大家各自喝酒、賞月、聊天吃月餅,還有人哼小曲兒逗樂。
或許是大家都覺得裴逸凡的樣子真的不可怕了,也或許是懾於媛媛恐怖的傳言,更或許是兩者皆有,總而言之,即使裴逸凡特別注意,可他就是沒發現到有任何異樣的眼光,或聽到任何嘲諷的言詞,他緊繃的神經也因此逐漸鬆懈下來,但仍是在週身籠上一層疏離的保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