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嘛!」媛媛白他一眼,繼而朝龍天生望去。「龍大哥,我家相公願意饒她,但我可不願意。你回去告欣她,先自動向揚州城民坦承當年的事實,接下來嘛……」她沉吟著。「嗯!先做到這件事再說吧!」
「要是她不肯呢?」
「不肯?」媛媛的雙眉猛一下挑得半天高。「嘿嘿!那就等著被剃頭吧!
登高、飲酒、賞菊,是重陽最主要的活動,藉以躲避災難、消除災禍。
而重陽市會則是揚州獨有的市會,城中男女老少會紛紛走出家門,遊人在登高賞菊後,也會來逛逛市會,市會熱鬧滾滾得如同元宵觀燈一樣。
人群中,媛媛毫不避諱地挽著裴逸凡的手臂,神情既親暱,又嬌憨。
不出媛媛的預料,一道道目光陸續朝他們集中過來,卻非驚恐的瞅視,而是詫異訝然的神情。
裴逸凡渾身僵硬地直視前方,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跛得更厲害了。
媛媛卻是若無其事地指指點點,一下子要買那個、一下子要吃這個,過了片刻,又說要看畫舫熱鬧。
裴逸凡無奈地讓她抓來抓去,一點辦法也沒有,而另一旁的孫鈺,則盡量與他談話,以減輕他的緊張,時而詢問揚州人的某些特有習俗,時而說些其它省境的趣事。
沒有人尖叫、沒有人昏倒,也沒有幼兒哭嚎或竊竊私語,雖然奇特的眼光確實不少,可許久之後,裴逸凡終於也慢慢放鬆下來了。
然而,只不過半晌,所謂冤家路窄,他們竟然面對面碰上了辛若雪姊妹、柏子舟兄妹和龍天生了。
僅只一瞬間,裴逸凡的緊張情緒便驟升至最高點,媛媛甚至可以感覺到他潛存的怒氣和極力壓抑的不滿。
就在揚州最熱鬧的多子街正當中,令人窒息的沉默,以他們對峙的場面為中心點迅速擴散開來,喧鬧聲詭異的畫下終止符,人群的流動自動停頓,所有的人都懷著期待的心情靜觀其變。
三年前的事,在人們的腦海中仍留有清晰的痕跡,雖然當年在辛若雪單方面唱作俱佳的控訴下,一時激憤的揚州人把同情全送給了辛若雪,但事後冷靜下來再去回想,都覺得裴逸凡不該是那種卑鄙的懦夫,可是,裴逸凡就此隱遁不出,即使有心找出頁相,也是無從問起了。
如今,先是裴逸凡的妻子公然向辛若雪叫陣,裴逸凡又一步步地走出自設的牢籠,揚州人都忍不住要猜測,或許三年前的公案如今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了。
辛若雪絕對沒有想到會有再見到裴逸凡的一天!
他不是應該躲在寒月苑裡直到老死嗎?這樣才不會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呀!
難道她當年做得還不夠狠辣、嘲諷得還不夠尖酸刻薄?
他娶親就娶親嘛!幹嘛要娶個那麼潑辣的美人?又幹嘛把當年的頁相老實告訴她?自己窩著難受就好了嘛!
這會兒再次見到他,瞧見他眼中的憤怒不滿,她不禁心慌了,她一向是生存在人們的仰慕眼光和諂媚奉承中的,可是若讓眾人明白了她的自私無情和卑鄙無恥,他們會怎麼看她?怎麼說她?
天哪!他們肯定會用唾棄的眼光鄙視她,用下流無恥的言語來形容她,屆時,她該如何面對?
不,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寧願死!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絕對不能教真相爆發出來,她必須先發制人!對,只要她比當年更刻薄一些,他一定又會躲回墳墓裡去,直到腐爛為止!
想到這裡,辛若雪衝口就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出來見人!就算你不怕嚇壞姑娘幼兒們,你以為三年的時間,就夠大夥兒忘卻你曾經做過的丟臉事嗎?」
裴逸凡連讓臉容變色的機會都沒有,便聽見媛媛的破口大罵。
「婊子!你不過是一隻隻會瘋吠的母狗而已!你以為亂吠一通,人家就會信你嗎?告訴你,這次你別想再像三年前一樣一手遮天,把事實責相遮掩在醜陋的謊言底下了!」
真相?!
聞言,辛若雪更慌亂了,她口不擇言地脫口大叫,「哪有什麼真相?真相就是裴逸凡是個見不得人的怪物,卑鄙懦弱的小人,他是……啊……」
只是在眨眼間,媛媛便已凌空飛至辛若雪的上方,力道十足的一巴掌迅速落下。
同一時刻,一聲暴喝也傳來。
「住手!」
另一條高大的身影急掠而至,與媛媛人影交錯飛閃,而後落在滿臉驚恐,並踉蹌倒退的辛若雪身前。
媛媛翩然飛回原位,裴逸凡一眼便瞧見她右手上的血跡,頓時面色慘然,心痛的驚呼出聲。
「媛媛,你受傷了!」
可奇怪的是,與龍天生僅交手一招便受了傷的媛媛,卻是一臉計謀得逞的得意笑容,而完好如初的龍天生,反而是滿面的後悔懊喪。
推開忙著幫她探視傷勢的裴逸凡,媛媛慢慢的舉起受傷的手臂。
「看見了,龍天生,你最好趕快作抉擇,我哥哥就快到了喔!」
龍天生猛一跺腳。「你設計我!」
媛媛哈哈一笑。是又怎麼樣?你太笨了嘛!無論如何,你傷了我是事實,這個罪你可是怎麼也躲不過了喔!」
「該死!」龍天生咒罵。
媛媛聳聳肩,這才把手臂交給滿臉焦急神色的裴逸凡去處理。
「儘管罵吧!愚蠢的人也只能開口罵罵而已了!」她閒閒的說。
「你……」
龍天生氣得連罵也不曉得該怎麼罵了,他忿忿的轉身。
「我們走!」
五個人就此匆匆離去,媛媛看著裴逸凡小心翼翼地用方帕幫她紮好傷口,順便朝孫鈺頑皮地擠了擠眼,孫鈺又好笑、又欽佩地搖了搖頭。
「好了,我們繼續逛吧!」
媛媛說著,拉著裴逸凡的手臂又要走,裴逸凡卻是文風不動。
「不行!你受傷了,得先讓大夫仔細看過才行。」
「大夫?」媛媛不可思議地瞄一眼自己的手臂,再望回裴逸凡。「拜託,這點小傷也要看大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