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把她預做的安排保留下來,也將手槍放在貼身的地方,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她感到害怕,但只有傻瓜才不怕。至少柏恩也會隨時睜大眼睛,在性方面她不能信任他,但她認為可以相信他會試著讓她安全。畢竟,他的腦袋也有不保之虞。』婕安問。她正站在甲板上,「兩個星期左右。」柏恩看也不看她地回答。他的注意力正在他們後一批補給品的裝載上。?
想到有兩星期要留在船上,她在心裡呻吟起來,但她沒有抱怨,因為那於事無補。船是將補給品帶到他們步行起點的唯一方法。
「回來只要花一半時間,」他說道。「我們會順流而下,而不是逆流而上,這是一點;另外,我們不用將所有的補給品帶出來,重量會輕一點。」
連杜雷蒙在內,他們共請了八個人。另外的七個是柏恩雇的:五個巴西人,兩個印地安人。兩個印地安人正一人一艘船,靜靜地分配重量,讓兩艘船負重平均。柏恩將時間平均分配在兩艘船上,太陽眼鏡遮住了他的眼睛,但他什麼也沒遺漏。他清楚地知道每項物品在哪裡、數量有多少、可以維持多久。如果真發生這種事,他想,他最大的麻煩是婕安,但即使他必須像野豬似地把她綁起來,他也會把她帶出來。
今天早上她到碼頭來,準備離開。這是自從兩天前離開她的旅館房間後,他第一次看見她。她把及肩的頭髮束起來,在明亮的陽光下,頭髮像貂皮一樣地閃著光澤。「把帽子戴上。」他機械地說道。他自己則什麼也沒戴,因為他不想讓杜雷蒙有機會認出他在酒館的那副樣子。他非常喜歡那頂卡其帽,並且把它帶來了,但現在如果太陽太大,他會戴上他常戴的那頂棒球帽。
她照他的話做。他喜歡她穿著堅挺的帆布長褲和短袖白襯衫的樣子,配上緊貼的呢帽,她看起來利落而不拖泥帶水,她的經驗表現在她的每個動作上。帆布長褲也將她渾圓的臀部線條顯示出來。他在心裡對自己吹了聲口哨。她將睡在他旁邊的甲板上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中,每晚都將是一場誘惑,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去他的,旁邊還睡著四個人。
「你覺得我們的杜雷蒙如何?」他低低地問道。
她將一陣戰慄的感覺壓抑下來。「如果他沒有把我們全殺了,算我們幸運。」
杜雷蒙比柏恩矮了幾時,但可能比他重了三十磅以上。他穿著襯衫,袖子捲起來,斗大的汗珠從胳肢窩直滴到腰際。巨大肩膀上的頭,看起來顯得太小,頭骨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凌亂的,像是屬於動物而非人類的毛髮。他的眉骨像原始人一樣突出,但眉毛卻稀淡得幾乎不存在。深陷的小眼睛卑微又狡猾,鬍子沒刮,牙齒焦黃,門牙像大猩猩一樣突出。看著他時,她無法不因嫌惡與恐懼而覺得胃一陣翻攪。
杜雷蒙沒有在工作,雖然他應該是這些幫手之一。他靠著一根桅桿站著,交叉起碩大的手臂,不停地看婕安。柏恩先不管這件事,原因之一是,兩艘船必須精確地平衡,而杜雷蒙可能故意搞砸;原因之二是,就讓他使婕安不安吧,也許她會重新考慮共用一頂帳篷的事。
薛瑞克在第二艘船上,懶洋洋地坐在船首,而柯提文則在甲板上走來走去,?就好像他正忙著指揮如何安放每一個裝上船的箱子。柏恩厭惡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他知道太陽眼鏡會將他的眼睛遮住。當他們沿河而上時,這兩個人會大吃一驚。
當每樣東西都放好時,濕熱的天氣已經讓他們被汗濕透了。婕安高興地看著柯提文褲子上筆直的熨痕皺掉,她原本可以告訴他在熱帶熨衣服是沒用的。?她想,瑞克和柯提文到上游的陸地時,兩人都會不好過,因為他們都不習慣粗重的勞力工作,而他們必須像其他人一樣,背著東西走過叢林。她讓自己的體能保持在良好的狀態,但她並不喜歡先前的幾天。
「就是這樣。」柏恩用印地安話對他們兩個說了一件事,而他們也低聲地回答了他。他們一個在第一艘船,一個在第二艘,兩個人都熟悉這條河。他將手放在婕安的手臂上,轉向柯提文。「柯提文,你和薛瑞克乘第二艘船。婕安和我在第一艘。」
「我已經計劃要搭乘前面的船。」柯提文說道。
「那樣做行不通。你不知道要如何在河裡航行,而我知道。」
「我的意思是,讓婕安和瑞克在第二艘船。」
「不行。既然她是唯一知道我們要去哪裡的人,她就必須和領航員在一起。」
這是一個柯提文無法反駁的論點,但他不喜歡這樣,呆在第二艘船影響他的價值。柏恩不希望婕安和杜雷蒙同船。她靜靜地走向第一艘船,終止了討論。
「我們要解開纜繩了。」柏恩不耐煩地說道。柯提文大步地走向第二艘船。,
柏恩握住駕駛盤,發動引擎。這兩艘船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引擎是一流的,為了抵抗水流必須如此。引擎轟隆隆地響起來。兩個印地安人解下繩子,丟到甲板上,然後敏捷地跟著跳上來。
「告訴我,」柏恩一邊熟練地將船駛出碼頭上亂成一堆的船隻,一邊對婕安說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我們走尼果河,而不是亞馬遜河,你能同樣輕易地找到那個地方嗎?」瑪瑙斯其實位於尼果河邊。尼果河黑色的河水在離此七英里之處,和黃色的亞馬遜河匯合。
她清清喉嚨。
他乘機看她一眼,她的表情讓他低低地詛咒了一聲。「老天,」他喃喃地說道。「你什麼時候會說:『喔,對了,路先生,我們必須走這裡,而不是另外一條?」』
她做了個四處看看的樣子。「實際上……大概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