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理由顯然說服了瑞克,因此他不再討論這個話題。由於沒有其他爭議,他們再次向前走,可是接下來的幾里路,每個人都有點神經緊張,專心地瞪著樹叢,努力地想看看其中是否藏有斑點的大貓。
婕安沒看到平頂的山。她告訴自己別慌,因為從地勢往上升開始,他們走的時間還不到一天,也許要到明天才會看到。可是由於叢林裡枝葉茂密,視野不廣,所以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只能看到幾歎之外。她開始著急,怕萬一走岔了路,那座山就看不見了。況且,地面漸漸不平,因此她必須花更多時間注意腳步。如果第一天就走這種路,她連一半都走不完。雖然只是第三天,他們都已經比較習慣這種路程了。可是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愈來愈困難,而且腳也在痛。
大概聽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聲,柏恩放慢腳步。她現在知道他是如何鍛煉出像岩石般堅強的體魄了。如果他身上有任何多出來的脂肪,他會在第一個鐘頭將它消耗掉。他揮彎刀的手從未停過,毫不費力地為後面的人開出好走的路。他的步伐從不游移,警戒之心從未降低。
從上路以來,柏恩和兩位吐坎諾人都沒有減輕體重,因為他們全身已變成純肌肉,但是其他人都瘦了。婕安懷疑自己至少瘦了五磅,她的褲子在腰和臀部的地方都變鬆了。她可能不會再瘦多少,因為她的肌肉會在運動中增加而補足之間的差異。但是她的腰圍和臀圍可能會再縮小几時,於是她開始想著要如何固定褲子。她的網狀腰帶已經扣到最後一格了;她可能得拔一些籐子編起來捆住腰。
雷聲在頭頂響起,他們可以聽到雨滴打在頭頂的樹葉上。由於樹蔭茂密,因此事實上雨很少直接落到地上;相反的,雨不是從樹葉上掉下來就是沿著樹幹和籐蔓流下來。若不花幾個鐘頭等林子不再滴水,就得冒被淋濕的險。可是他們在雨勢很大時才停下來躲在帶來的帆布底下。她害怕雨停後的第一個小時,因為那是濕氣最重的時候,叢林表面在靠近赤道的強烈陽光照射下水氣會蒸發。
這天的暴風雨去得很快,半小時之後他們繼續趕路,痛苦地吸著濕厚的空氣。
著實令人惱怒的濕氣使得一天中的這一刻對話減為最少,而且費力地踩在雨後崎嶇的路面上更讓人不想說話。
直到看到植物愈來愈稀少,而且太陽破雲而出,光亮差點令她暈眩的時候,她才知道他們已經爬得很高了。他們在一座峽谷的邊上,底下有一條閃閃發亮、很淺的溪流。山脈在頭頂隱隱浮現,寂靜而原始,彷彿從億萬年前開天闢地起都未被打擾過。在她右前方有一座比其他山小一點,寬廣、平頂的山!在無邊的山地中顯得微不足道。那是一座無足輕重的山,祥和得像在沉睡,不帶挑戰性地兀立在那裡。「柏恩,」她說道。「在那裡。」
他停下來,抬頭看,眼睛自動看向最高點,然後他的視線往下滑,注視著他前面那座平坦的山。「不錯,」他說道。「在你想出下一站的方位之前,我們再走遠一點然後紮營過夜。除非我的耳朵壞了,否則前面應該有個少瀑布。如果派比說可以,我們今晚就可以洗個澡。」
前面果真有個瀑布,不大、不深,只是一個十尺高的水柱流進一個經幾世紀不斷沖刷之後形成的凹洞,溢出來的水成一溪流,輾轉與尼果河合併再流人亞馬遜河。派比和羅吉宣佈水池很安全。只有杜雷蒙不熱中於洗澡的主意,然而他還是怏怏不樂地單獨去洗。婕安留在帳篷裡,心甘情願地等候。柏恩也留到最後才要洗,她冷冷地看他一眼。
「如果你在打跟我一塊兒洗澡的主意,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
「你想脫光洗澡而不要人保護你嗎?」他平靜地說道。「你洗澡時我會幫你把風,而且你也可以為我做同樣的事。我本來想跟他們一起去的,可是我不喜歡丟下你一個人。當然嘍,如果你不介意讓杜雷蒙看……」
「你已經說出重點了。」她不喜歡他的計劃,可是接受其必要性。她喜歡隱私,但並不害羞;在柏恩面前裸體不會自在也不安全,可是另一種選擇更噁心,而她是不會忍受那種情況的。她會一直背對他,而且盡快洗完。他是真心要保護她,但他也不會放棄引誘她的責任。他大概會等到她洗完澡之後才進行引誘的部分。
在等其他人回來的時間,她把香皂、洗髮精和乾淨的衣服包到一條大毛巾裡,而柏恩邊吹口哨邊做同樣的事。「你要把背包留在這裡嗎?你知道柯提文會來翻。」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把手槍從背包裡拿出來丟進大毛巾裡。
「地圖呢?」
「他看不懂。」她微笑。「要看嗎?」
「說不要的人就是笨蛋。」
她把筆記本拿出來,翻開一疊厚厚的紙上面有一些基本圖案,可是看不出哪裡標示地點。那些指示是他所看過最不知所云的狗屎。「你看得懂?」他懷疑地問道。「不懂,可是我會解碼。」他輕聲笑。「我們現在在哪裡?」她指著下半頁的一個句子。「這裡。」「太好了。這告訴我許多事情。你沒有到處留密碼吧?」
她哼了一聲。「我看起來像白癡嗎?」
「你在解這團東西的時候不用寫下來?」
「記住,我在到達巴西之前就已經解讀和背誦所有的東西了,唯有如此我才能再檢查一遍。不管怎樣,密碼隨字改變。除非你知道關鍵,而那也是我要背下來的,否則其中沒有一樣東西有意義。」
「這種東西真的會讓柯提文吹鬍子瞪眼睛,」柏恩滿意地說道。「他若知道我們至少要半個鐘頭之後才會回到營地,一定會因期盼而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