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還生氣?」他將手上剛由廚子送過來的熱湯擺到桌上,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柔聲問著。
「……」殷玲還是沒吭氣。
「來,先喝盅雞湯,要氣再繼續氣。」嵇揚也不哄她,將湯放在她面前說著,人便往外走。
看來早上兩人後來那場抬摃她還放在心裡,記恨記到現在,他真不知該怎樣跟她解釋她才會相信他沒利用她,問案詳細是他一慣的作風,怎麼這樣就惹她生這麼大氣了。記得浦安跟他說過,當女人生氣的時候,越是理她她就越生氣,最好的方法就是隨她去,保證她馬上找你說話,他倒可一試。
果然……
「等一下!把湯拿走,不要你假好心。」殷玲看他不多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嘟起一張臉推開面前的熱湯。
這男人每次一接近她,她就變得毫無招架之力,明知道他根本懷疑她,不信任她,自己就是傻傻的向他尋求幫助,沒見過人像她這樣笨的。
聽到佳人的反應,嵇揚憋著笑連忙轉回身坐在眼前,沒想到浦安那小子對女人這麼有研究,嵇揚這次真是服了他。「玲兒,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只想查明真相,你不該誤解我的意思。」
「我說的就是真相,怎樣,我是不講道理,我是殺人犯,你將我送官啊?」那男人竟然在抱了她、吻了她。「欺負」她之後,再說她是個殺人犯。要她怎麼嚥得下那口氣,真是卑鄙小人。
「你怎麼又提這檔事呢?」嵇揚聽了頭都痛起來了:「我跟你說過對不起,也跟你道歉過。早上那句話我說錯了,我是隨口說罷了,你何必氣成這樣。」
「哼!告訴你!因為你說中我的心事了,我一直覺得那三人是死在我手中,我高興的很。」這是句實話,沒人能瞭解當年她親眼看見親人一個一個被刀劍砍死的慘狀,若不是大哥阻止,她真想一刀一刀割下他們身上的肉,祭拜父母親人。
「玲兒……」
「你們根本不懂,一個七歲女孩承受那種慘絕人寰的殺戮是件多麼殘酷的事,你不懂,不懂……」時間彷彿又拉到當年慘狀發生的那和殺那,殷玲看見一片血肉橫飛在自己面前,哽咽的聲音含著濃濃根意。
「我懂!我懂……」
「你還斥問我,還不相信我,你想想看為了救小姒你都願意犧牲自己一輩子幸福娶個鬼妻,我呢?為了活命,為了報仇,我為什麼不能殺了他們,我真恨沒能親手讓他們歸陰。」她的淚水因恨而決堤。
「殷玲,別哭!」
「別碰我!」殷玲揮著淚撥開他仲過來的雙手。「這天底下真的都有公理嗎?不然為何十年來沒有過哪個衙門承接我家的血案,又有誰願意為我們申冤,你說,你說啊!總捕頭!」
「這……」嵇揚被她這一席話問的詞窮。
除了殷玲的抽咽聲,屋子裡突然陷入一陣沉寂,嵇揚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
是嵇揚先打開這個僵局:「人生很多事都是無可奈何,我只是想事事冤冤相報,又何時能了,你不值得為殺了那三個人沾污了你那雙手。」嵇揚現在只能這樣勸她。
「為了爹娘、大伯跟弟妹們,我願意!」她並沒有要親手殺他們,她只是要他們永遠記住所做過的惡行。
「唉!你冷靜點,先喝口湯,補補身子。」他擔心大病初癒的她受不了太多激動。
「我不喝。」殷玲拭著淚搖搖頭,想起爹娘,這個時候她怎麼吃得下東西。
「喝吧!這是娘親手幫你燉的人參雞,可以補充體力。」
「那該拿去給精梅姑娘喝啊!怎麼讓我喝,太浪費了,補充她體力才值得嘛,畢竟是人家要跟你傳宗接代。」殷玲突然沒好氣地回他這句話。
「什麼?哦……哈哈!」嵇揚好不容易聽清楚她連串的低語。
「你笑什麼?有病。」一雙婆娑淚眼不解的看著他大笑。
「原來那時候你是醒著。」這丫頭,當時竟耍了他。「告訴我你是不是吃醋了?」敢情這一串情緒激動也跟這事有關。
「誰吃醋了!」還濕潤的眼眶,被他這一問又霧了起來,那沈姑娘才是跟他足以匹配的對象。
「乖玲兒,別傷心,娘不知道你是個活人,她只是因為關心我,所以才會接沈姑娘來家裡住,你別怪她。」
「我哪怪她……」我是心痛自己配不上你、殷玲心頭低語,她突然感覺到更強烈的恨意,那李拓等人不僅毀了她的家,還讓她成為人人鄙視的孤兒。
「不怪她,那是怪我嘍!」嵇揚故意嘻皮笑臉的逗她,看她淚了一張臉心裡比誰都不捨。
「我……」殷玲不知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人只能呆呆地跟他對望著。唉!他怎麼會懂我心事……
「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小生再一次向娘子賠禮。」嵇揚恭恭敬敬地對她抱手一揖,又突然反手抱起她、放在自己大腿上。
「來,拙夫喂娘子喝湯。」
「你……怎麼這麼不正經!」殷玲雖仍紅著眼卻被他的柔情逗笑了。
「正經?留著以後再說吧!」能讓她暫時忘卻憂傷,要他一輩子都不正經他也願意,嵇揚發誓他一定要找回那張屬於幸福女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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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揚決定向兩江總督衙門提出辭呈,雖然對殷家兇手之事還不能完全確定就是李拓所為,但從他用毒器暗算殷過痕這件事看來,他真不算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這舉動讓描揚更懷疑他是主凶的可能性。既不齒李拓的為人,但終究他是他的門生,再怎樣都無法跟他劃清界線,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官場這個是非圈得以自清。
嵇揚這個決定最高興的人當然是嵇家夫人,這下子她更深信這個大兒子想通了,回頭了,將繼承嵇家產業。
殷玲的傷在嵇揚細心的照料之下大有起色,臉色也變得紅潤許多,嵇揚在不眠不休照顧她幾日之後,今天一早,回兩江總督府拜見總督去了,殷玲這陣子來第一次獨自在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