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佳偶非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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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小姐,快點回去吧,妳是不可能進去的。」兩人臉上寫著不耐煩,望著她的眼神帶著鄙夷。

  「求求你們讓我進去,我要見他,一眼就好,求求你們……」她茫然地抓住其中一人手臂,苦苦央求著。

  「拜託,妳別鬧了行不行!」那人厭惡地說道,用力甩開她的手。

  韻涵一個重心不穩,跌在地上。

  「你們幹什麼?」一個低沉冷酷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帶著強烈責備以及質詢的意味。

  兩人連忙回頭,一看到來人,氣焰頓時全消。對著面無表情的偉岸男子,低聲下氣地喚了聲:「總經理……」

  周顥成沒有理會他們,上前輕扶起韻涵,迅速地皺了皺眉,但臉上卻無一絲情緒,甚至連同情或不捨也沒見著半分,只是低聲問道:「沒事吧?」

  韻涵在他的懷裡抬頭,搭上他的手臂,苦著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再度哀求著:「顥成哥,求求你,讓我進去好不好?我想要看俊璇……」

  「韻涵,回家吧!」他輕聲應道,眼中閃過力不從心的無奈。「我父親……心情很糟,不會讓妳進去的。」

  「你幫我求他老人家,告訴他我只要看俊一眼,遠遠地看他也好……」她的聲音逐漸哽咽,豆大淚珠從她眼中流出,原本幾近病態的神情,倏然被無法承受的痛苦所取代。

  周顥成一直沉著的臉,顯得有些慌亂。他沒看過如此悲愴的神情,似乎除了哀慟以外,她身上已無其它元素。

  她,哪裡像個二十出頭的女孩?

  他深深歎了口氣,很是為難。「韻涵,別這樣……」

  「我、我要見他,你讓我見他。」見唯一能夠幫她的人不願伸出援手,她淒厲地叫出聲。淒涼的哭音,讓人不忍聽聞。「為什麼你們都不讓我見他,我做錯了什麼?我愛他啊——」

  「開車來。」周顥成微微一震,隨即迅速向後頭交代道,伸手摟緊她往外帶。

  「讓我進去,請你讓我進去。」她掙扎哭喊著,揮動的手抓傷了他的臉。「我沒做錯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讓我見他,為什麼?」

  周顥成沉著臉,打開車後座的門,打橫將她抱起放入後座,自己則是開了駕駛座的門,親自載她回去。

  一個半小時後,打了鎮定劑、已經睡去的韻涵確定沒事了,周顥成才步出連家大門。

  之所以能夠在這裡待這麼久,全因為父親的一句話——

  「你如果不想我在媒體前給你難看,最好自己識相離開,我不需要你在這裡貓哭耗子。」

  他,不被『歡迎』出席胞弟的喪禮。

  「周先生,真不好意思,還讓您跑這一趟。」韻涵的父親送他出門,一面客氣地說道。

  「哪裡。」他淡淡回應道。「那我先告辭了。」

  他緩緩步下台階,穿過前院和鐵門,坐進車裡。關上門,窄小的空間更加提醒他——他所處的,是多麼寂靜的世界。

  壓迫感一寸寸環繞住他,像只從黑暗伸出的手。

  沒有人注意到他臉色的憔悴、沒有人注意到他眼下驚人的暗沉……他的苦,又有誰注意到了呢?

  原本要扭轉車鑰匙的手頓住了,他吐了口氣,伏在方向盤上。呼吸逐漸沉重,三秒鐘後,再也無法自制地大吼出聲。

  吼聲包含的,除了痛苦還是痛苦。那是一種淒厲的,將五臟六腑中所有不滿、所有被壓抑住的情緒,全部發洩出來的聲音。

  他再也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俊那燦爛的笑容、那雙有神的眼睛,再也再也看不到了……

  聲音漸趨哽咽,他緊咬著牙,全身顫抖。

  兩滴男兒淚緩緩從他半掩的臉上滑落,滴在他的西裝褲上……

  兩年後

  下雨天,幾乎像是夜晚般黑暗的天空,讓人倍感壓迫……

  在幾把黑傘的遮蔽下,棺木下了葬,工人吆喝著,鏟土將它完全覆蓋住,形成一個小丘。

  也就只是個小丘了,與他人沒有多大差別。生前的榮華富貴,一瞬間,掩埋得乾淨。

  周顥成站在最前頭,英俊難掩些微憔悴的臉上無一絲表情,冷漠地望著墓碑。

  「泰爾斯」董事長突然中風的事,發生在他六十歲大壽不久後。一夕之間,震驚了整個商業界,媒體更是大肆報導,三天兩頭便回顧一次這位業界大老的豐功偉業,從他是如何白手起家,到開創『泰爾斯』在飯店業的宏偉氣象,像在歌誦偉人似的。

  而這一切,並沒有維持多久,周老爺子走得很快,就在媒體漸漸冷淡、他的消息漸漸減少後,便去世了。

  這前後,不到一個月的光景。

  他的喪禮,如他生前所願地辦得隆重,政商大老幾乎出席,放眼望去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面子是夠大的了,但一個死人到底能感受多少?一個人孤獨地走在黃泉路上,生前如何叱吒風雲也是枉然。

  周顥成在隨從的護送下,坐進轎車後座,臉上有著淡嘲的冷笑。

  人的一生,到底有多少事情是自己能夠決定的呢?尤其是那些被權勢所蒙蔽的人們,在死前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無助,應是更加強烈吧?

  可悲!

  他暗自冷哼了聲,在心頭烙下這兩個字。

  父親不會知道,他昏迷的那二十幾天內,泰爾斯集團的股票不跌反漲,極大多數的分析師將泰爾斯評定為『買進』,更吸引了不少外商爭相投資。

  他們認為一旦由身為總經理的自己掌權,集團將會營運得更為完善。

  不可諱言,父親的死,就各方面而論,都是一種解脫——父親的解脫,也是自己的解脫。

  他的偏心、強勢、對自己種種壓制和惡意刁難,使得自己在得知父親中風的那瞬間,即使千不該萬不該,仍有一抹慶幸從心頭滑過。

  身為一個父親,除了物質需求外,他給他的,只有接近心靈層面的折磨,二十幾年來,對他的苛刻舉動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但在物質需求方面,他真的就不虞匱乏嗎?事實上,許多應屬於他的財產也被父親所凍結了,他需要他的能力,卻又極度恐懼他會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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