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二娘,琉璃明白。」
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有點對不起二娘,但自爹迎娶二娘後,她便明白男人的心是很廣的,他們能夠喜愛很多人,但她的心卻窄得僅能容下一人。
霽東說愛上了她……
她很想相信,畢竟她很清楚他的個性,絕不是誰都好,至少他愛姐姐的時候很專情,只是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這份感情便淡了,會不會太快了呢?
會不會等他們分別三個月後,自己也會成了他嘴裡曾經愛過的人,而他的懷裡卻另有新人?
他真的愛著她嗎?
不曾相思不相思,犯了相思,懂相思。
相思苦,誰知道?
誰懂?
為何女人愛男人總是愛得小心翼翼、愛得戰戰兢兢,愛得滿身傷痛亦無怨無悔?
難道女人生來就是為了傷心?
夏琉璃的目光由手中的杯子慢慢移向遠處的碧青山巒,層層疊疊,拔地而起,萬丈頂端卻是孤寂,以往看山只覺巍峨高聳,如今看山卻別有意境,亦有幾分惆悵。
果真人心會變。
倘若以後霽東愛上其他女人,她絕不會強求,也不會以男人為尊,她寧可離開也不要讓自己的心更苦,情願不見也勝過日日倍受折磨。
愛上一個人,確實苦……
姐姐,儘管與當時你的苦處不同,琉璃也稍稍能體會了。
*** *** ***
乍看平靜無波的日子繼續往前推進一個月,轉眼已是冬日了。
派出去追查夏清風的人最近傳來消息,說是清風與那名男子已落腳於白陽鎮,而且也探查出那名男子的身份。
看了眼寫在信紙上的名字,邵霽東輕輕閉上眼睛。
該是他早有預料的結果,真的確定後,並沒有預期的憤怒、嫉妒,他平靜地接受了,甚至認為這對他們是最好的結果。
誰也不受傷,誰都能得到自己所愛。
這樣最適當了。
片刻過後,他露出滿意的笑容,將信紙放在燭火上,等它燒光。
「爺,現在要怎麼做?要把人帶回來嗎?」
「他們看起來如何?」
「嗯,挺好的,若非以兄妹相稱,挺像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那人據實以告。
「那好,撤回你的人吧。」
既然他們已落腳,他也就安心了,剩下的就等著夏府的回報即可,他不願再介入,因為想要的人已經在他身旁,既然曾答應她不會插手,至少會做個漂亮的樣子,免得琉璃想偏。
她這個小傻瓜,很容易想到壞處去,他可不希望又造成讓她拒絕他的借口。
「我會交代管事,給你們雙倍的酬勞,這事到此為止。」
「是,爺,小的先出去了,若還有需要再來找我們。」那人關上門離開書房。
清風太不瞭解他,假使她有喜歡的人,他在努力過後不成功,也絕不強求,雖不諒解她的方式,卻非常慶幸因為她追尋的勇氣不至於讓四人都受苦。
他也不瞭解自己,對待清風的態度卻無法套用至琉璃身上,萬一琉璃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他想,他肯定會私底下解決對方。
在愛上琉璃後,他才發覺自己的妒心有多重,在旁人面前,他會隱藏得不留痕跡,若是遇上他喜歡的人,那很抱歉,必須連他這點也包容了。
他十分高興知道清風無恙,身旁還有人陪伴,而他亦然。
有了琉璃作伴,此生將不孤獨。
*** *** ***
寒冷北風吹來,凍得刺骨,人人都穿起厚重的衣服以免受寒,這日是冬至,每戶人家都吃著熱騰騰的湯圓。
邵府也不例外,桌上擺著的還是邵玲瓏千方百計從「饕餮食館」那裡弄來的湯圓,據說是老闆傅彧親手做的,自然別有一番滋味,不過其他人都嘗不出來,只有邵玲瓏一人吃得喜孜孜的。
眾人相談甚歡,夏琉璃一直不見邵霽東出現,便端了一碗湯圓來到書房,叩門而入。
「霽東,我送湯圓給你。」
「先擱著吧,我還有事情得處理。」
「要我陪你嗎?」
「不用了,你去陪娘他們。」
聞言,夏琉璃黯然垂下眼。
所有人都以為霽東待她極好,她也滿足現況,只是這半個多月來,他卻再次搬到書房,白天他一樣對她十分照顧,可到了晚上便截然不同,好似她身上有著什麼病,讓他避之唯恐不及,連正眼也不願看一看。
是……變了嗎?
人心,真難測。
視線直直落在他垂下的臉,她很想開口問,想問個明白、問個清楚,即使要心死,也得讓她明白為什麼,只是話到了嘴邊就是成不了聲,幾度欲問,勇氣卻沒能凝聚讓她一鼓作氣,只好不停猶豫。
她不禁感歎情投意合的日子還真短,忍不住淚水潸潸而落,即使她再怎麼堅強,有些時候也逞強不起來。
「琉璃,你怎麼還……」邵霽東話未完,已看見她流淚的模樣。
被發現了。
夏琉璃來不及抹去淚水,轉身欲逃。
她居然被看出心事?!
二娘說過,感情可以付出,心卻要謹慎收藏不可輕易交付,要不將會慘敗,她實在太不小心了。
邵霽東及時攔下她,就算眼前有什麼重要事也比不上她的哭泣。
「你怎麼哭了?琉璃,是誰欺負你,告拆我?」他呵護在手心的女子,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他愈說,她愈難以控制情緒,從未在其他人面前流淚的她羞愧得想要躲避他的關心。
「別看我……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掉淚,別看了……」她完全不知該怎麼隱藏這份痛楚,只好藉由淚水來發洩。
聽她這麼說,邵霽東不語,靜靜抱著她,任由她如決堤般的淚水一顆顆滑落。其實他也明白這段時間她倍受煎熬,即使不知為了什麼事,他還是決定先讓她哭個夠,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再來問個清楚。
過沒多久,哭聲變得斷斷續續,最後終於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