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泛著深藍的螢光,兩顆流星先後拖曳著閃耀的光芒劃過孤寂的蒼穹,然後無聲無息地消失於深邃的黑暗之中,悵然地留下一抹絕望的依戀。
深深歎息著,安亞終於決定回去了,身邊是始終默默陪伴著她的狄修斯。
晚餐過後,安亞便要求狄修斯陪她到屋後的深莽松林內走走,然後,兩人就手牽手消失在松林內,也沒有交談,只是不斷地往裡走去,直到她終於有所決定。
可是,一回到屋前,她不禁又躊躇了。
「狄修斯,抱著我。」
不吭一聲,狄修靳馬上把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片刻後——
「狄修斯。」
「嗯?」
「答應我,不要恨我。」
「我永遠不會恨你的。」
於是,安亞又歎息了。
他怎麼可能不恨她呢?
當兩人回到屋裡之後,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她們,幾乎把小小的廳子都給塞滿了。坐上大家預留給他們的位置,安亞又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說出大家都在等待的那句話。
「你們想知道什麼呢?」
很多,終歸一句——
「全部!」
安亞苦笑。「真的要全部嗎?」
「全部!」
於是,安亞又考慮半晌之後,終於吐露出她一直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的事實。
「好,說就說!」她揚起下巴。「沒錯,風魔之所以出現在現世,目的就是為了要毀滅基納魔神。」
「我就知道!」神官忍不住吼出勝利的歡呼。
「你閉嘴!」大祭師立刻咆哮過去,噴得神官滿頭滿臉的仙露。「讓她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對安亞而言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下文。
安亞瞄了狄修斯一眼,後者立刻伸過手去握住她的柔荑,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給予她繼續往下說的勇氣。
「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除了精靈王之外,所有的大神都不能直接到人界來,因為神氣會擾亂人界的生之氣,以及大自然的靈氣,當然,它們也不可以直接幫助人類,否則會破壞人類的自然演進和秩序。然而,大神們始終都很關心人類,所以才會透過神女來幫助人類。」
蓋文和蒂絲茫然地互覦一眼,「這種事我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他們低低的咕噥。
安亞先對他們歉然—笑,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不過,基納魔神之所以跑到人界來,可以算是大神的疏忽,因此無論如何,它們必須主動來解決這個問題,所以帝神才會委派除了他之外,唯一能毀滅基納魔神的風魔到人界來;而為了不擾亂人界,風魔只好依附在人類身上,至少這樣影響會小一點。而六神的任務則是在風魔和基納魔神決鬥之時,盡量保護所有的生命不至於被波及而至消失。」
「那為什麼……」神官困惑地瞥狄修斯—眼。「為什麼不—開始就讓風魔來處理,而要讓巫馬王先封住他七千年呢?」
「很簡單,」安亞聳聳肩。「因為當時風魔尚年幼,還沒有足以毀滅基納魔神的力量。」
「咦?可是……」神宮的表情相當意外,「風魔一萬多年前也出現過呀!而且……」說到這裡,他的目光突然避開了狄修斯,而且口氣也有點遲疑。「而且,紀錄上也很清楚的描述了當時風魔在人界造成多大的浩劫,但是,當巫馬王正準備去制服他時,他卻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了。」
安亞嗤之以鼻地哼了哼。「那才不是風魔呢!」
「那是誰?」
「基納魔神。」
「欸?!」所有人皆吃驚地張大了嘴。
「當時他只是偷溜到人界來玩玩。」
「玩玩?!」神官不敢置信地嘟囔。「那樣只是玩玩?」
「沒有錯,當時他只是到人界來玩玩,」安亞頷首道。「不過,也多虧了他曾溜到人界來搗蛋過,當時的巫馬王也很細心的把經過記錄了下來,所以,之後當基納魔神真正想來佔領人界時,後代的巫馬王才能夠及時封鎮住他。」
「那為什麼紀錄上說是風魔?」
「因為以一萬多年前人界的古語而言,基納的意思就是風,但以神語來講,基納的真正意思其實是魔之子;至於我們現在的語言,大家都很清楚,基納的意思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我當然知道,可是……風?魔之子?」神官哭笑不得。「怎麼……怎麼差這麼多!」
「少囉唆,那個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風魔……」大祭師瞇眼盯住了安亞,「真的能夠毀滅基納魔神嗎?」他小心翼翼地輕聲問。
「可以。」安亞的口氣毫無疑問。
「不會兩敗俱傷或反過來被基納魔神給殺了?」大祭師的聲音更謹慎、更輕細了。
「不可能!」安亞的回答依然毫不猶豫。「除了帝神,任何大神都抵擋不住風魔的毀滅神力。」
「你確定?」
「百分之兩百確定!」安亞毫無一絲遲疑。「所以基納魔神才希望能先除去風魔,因為風魔是他唯一的威脅。」
大祭師面孔倏沉,「那麼,為什麼你要反對?為什麼你要做出那種會傷害所有人的行動來?」他義正辭嚴地大聲苛責質疑。「請你說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來!」
他的神情不好看,安亞的臉色卻比他更臭。
「你問我為什麼?」唇角倏地掠過一抹嘲諷的痕跡,安亞發出冷笑聲。「在你問我之前,我倒要先問問你,為什麼沒有人問到狄修斯會怎麼樣?」
大祭師愣了愣。「狄修斯?」
「是啊!」安亞眼匠的譏誚意味越加濃厚。「狄修斯會怎麼樣?你說呢?」
大祭師再度愣了一下,隨即恍然,終於發覺真正的問題癥結在哪裡了。但不知為何,一明白問題所在,大祭師心匠深處便驀然湧出一股不安,也許是因為安亞的口氣讓他感受到這個問題可能相當嚴重,嚴重到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解決之道。老實說,他很不想問,因為問了就得想辦法解決,但明明無法可想,他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