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紹均點了幾道清淡的小炒,把服務生打發走。「你幹麼趴在桌上歎氣?」
洪虹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你跟婉婉有仇?」
「沒有。」應該是洪婉對他有偏見才是吧?
「那為什麼你特別針對她?」
「有嗎?」
她很肯定地點頭。「我知道你不擅長人際關係、不會哄女孩,但你很少對人這麼失禮的。至少對那些主動接近你、又苛責你,對你動手動腳的女朋友們,你也不曾如此忽視過。」
「首先我要申明一點,我已經跟其他的女朋友都分手了,我很明白地告訴她們,不願意再跟她們有絲毫牽扯。當然,你除外。」
她臉瞬間紅了,心底是一股甜一股酸的。「你不是說搞不清楚有多少女朋友,也不知道她們的連絡方式嗎?」
「我去電信局申請了一份通話記錄,然後按號碼一個一個打過去說分手。」雖然很麻煩,花了他好久的時間,但他還是做到了。
「她們都同意了?」
「不知道。」這問題太神聖了,他無法回答。
她有點頭痛,他這樣單方面提分手,也沒得到對方的同意,能保證未來不會受到騷擾嗎?不過以他的個性能做到如此程度,也算盡力了。
「其次,我對你妹妹沒意見,也沒有討厭她。」雖然洪婉老是找他麻煩,但他確實不曾心生厭惡。
「那你為什麼對我妹妹那麼地……」她思考著用辭。「特別?」
「不曉得,她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但我不會形容。」
她呆了一下。「你不會對婉婉有意思吧?」她知道妹妹很漂亮,身材窈窕、五官精緻,仔細一比較,洪婉長得還有點像他呢!五宮都很突出。
「絕對沒有,我看見她就想閃遠遠的。」他不喜歡人,覺得人類很虛偽;而做作的第一名是他,其次是他父母,再來嘛……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中浮現洪婉的臉。
洪虹也說過謊,但他喜歡她那種「善意的謊言」,那種單純的體貼勝過天下珍寶。
「這就是討厭了。」洪虹歎氣。
「我說了沒有嘛!」那種感覺……真可惡,為何他口才如此差勁?「小虹,一個人吃海鮮就過敏,不代表他就討厭海鮮啊!你……能理解嗎?」
她遲疑了一下。「很難懂。」
他垮下肩膀。「我不會解釋,那種下意識的反射動作也根本沒有理由吧?」
還是不太明白,但看他急得要跳腳,罷了。「也許多多相處,這種情況就會改善。」她希望啦!
喬紹均倒不在乎與洪婉的關係如何,他緊張的是該如何開始他那真心的表白。
「我想……」漸漸地,一層紅暈罩上他的瞼。「小虹,我是很有心想跟你結婚,你願意嫁給我嗎?」
洪婉打電話給他時,說洪虹已經答應他的求婚,叫他到老爺酒店聽取好消息。但他不太信,還是得親耳聽到洪虹說才作準。
「紹均,那天我的檢查報告你也聽到了,我可能只剩一年的時間可活,你不在乎?」
說不在乎是騙人的,可是……
「從你跟我提分手後,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麼會如此反感?主動提出跟我交往,又自己離開的女人也不少,我應該習慣了。但,小虹,只要想到再也見不到你,我就無比地不能接受。那天在醫院前庭幫你撿氣球,也許對多數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可我從來不愛多事,別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干,更何況只是一顆氣球。偏偏那天就這麼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拉住了它,主動將它送還給你,主動對你說話……
一切是我主動開始的,你知道嗎?我跟你交往的事曝光後,阿鈴、清莉、小媚……她們一堆人問我,為何對你這麼特別?我一句話也答不出來,我只知道我想這麼做,就是單純地想接近你、親近你,一年也好、一天也罷,時間長短無所謂,有一天就陪一天,就這麼簡單。」
好像小孩子,沒有目的,因為投緣,所以戀上。她低下頭,眼角已經有水光在閃爍。
「紹均,我從來不對任何人做承諾,不是我畏於承擔,而是我怕自己沒命去履行承諾。」
「如果是用嘴巴說的承諾,有沒有我都不在乎。」
「那麼用我的心做承諾,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們永不分離。」她的手探過桌子,握住他的。
他看著那細瘦的小手,上頭浮著絲絲青筋,有一些針孔舊痕,都是常年住院打針留下來的;這不是一隻美潤的玉手,但有著誠摯的溫暖,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他反過手握住她,與她手指相扣,沒有生死相許,但在有生之年,絕對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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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虹又住院了,她的心臟病越來越嚴重。
但是洪父、洪母和洪婉都沒有說什麼,有些事情既然是注定,哪怕再痛,也必須接受。
不過看著醫生沉重的表情和洪虹晦暗的氣色,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人生正一步步走向終點。
洪母想要請長假照顧女兒,但洪虹拒絕了,她說想跟朋友在一起,其實是想要喬紹均陪,他們已經互許承諾,最後的一段日子,她想伴著未婚夫過。
洪母本來要拒絕,但是洪虹表示自己常年住院,從一開始同學、老師輪流深望,到現在只剩這個朋友有所往來,洪母聽著聽著便含著淚同意了。
喬紹均又開始當洪虹的看護了,但這回他沒再把工作帶到病房做,反而攜了一把小提琴,和她在病房裡過起同居生活。
洪虹看著他那特殊的「行李」,很疑惑。「你要在病房里拉小提琴給我聽嗎?會不會吵到隔壁的人?」
「應該不會,單人房的隔音效果聽說挺好。」
「那趕緊拉一首來聽聽吧!」前回情人節聽他拉過一次,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曲子,但她只要看著他,人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