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曉得坐在馬車上的人是衣幻曦,總也該想到馬車中不會僅有她一人,她會有貼身丫頭隨侍在側。」這人夠莽撞的了,幸好他口中的霍大哥不像是個不講理的人,已動手為她鬆綁。
「所以?」霍律柱不懂。
「所以,她就是那個丫頭。」霍衝霄拿著解下的繩索代為回答。
「不錯,我就是衣幻曦的丫頭,所以我才會說你抓錯人了。」白離蝶歎了口氣,眼前這名魯男子怎麼都講不聽?
「好!不管你是不是衣幻曦的丫頭,我仍然沒抓錯人!我可沒忘了,那天你在馬車上用尖酸刻薄的話侮辱了霍大哥!」她是不是衣幻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羞辱了他最尊敬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律柱,夠了。姑娘,律柱他衝動地將你抓來是他的錯,我為此感到很抱歉,希望姑娘你別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原諒他的魯莽。」霍衝霄代為道歉,不想事情鬧大。
「霍大哥,明明就是她——」霍律柱可不覺得自個兒犯了錯。
「你住嘴!」霍衝霄怒喝,要他別再說了。
「我能明白他為何會氣忿難平,我也知道你們誤會了,不管你們信或不信,那句話並不是我說的。」明知很難教人信服,畢竟他們看見的人是她,可她仍想澄清。
霍律柱自始至終都不相信她的說詞,總認為她的解釋是推托之詞罷了。
不管那句話是否是她講的,霍衝霄全然不在意,畢竟他要在意、要管的事實在太多,沒必要為了件小事而大發雷霆。
「總而言之,是我們錯了。姑娘,我鄭重地向你道歉。律柱,你還不道歉?」霍衝霄瞥了眼猶心不甘、情不願的霍律柱。
「……我很抱歉,請你原諒。」在霍衝霄威儀十足的凌厲目光下,霍律柱再不甘願都得道歉。
他們的道歉是教白離蝶驚訝的,從小到大,她就是個任人驅使的丫頭,倘若她做錯了事,受罰的人是她;換成主子做錯了,受罰的人依舊是她。在「衣家莊」的僕傭們也個個瞧她不起,明著暗著嘲笑她是個親爹都不理睬的丫頭,從來沒有人向她道過歉。儘管抓她來的魯男子不情願,可另一個主事的男人卻是非常鄭重地向她道歉。
白離蝶有些受寵若驚,心頭泛起一股酸楚,但她素來習慣不表露真實情緒,教人有機會攻擊她,是以對於他們的道歉,她沒法做出太大的反應,僅是冷淡地回應。
「我接受你們的道歉。」她不想將事情鬧大,那只會為她帶來麻煩,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能簡單解決就罷,姑且當這回被綁是來參觀他人的別莊吧。
霍律柱惱得就快嘔血了,這女人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都道歉了,她何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捨臉孔?
「不知姑娘家住何處?我這就派人送姑娘回府。」霍衝霄有禮地詢問。
「不必了,我可以自己回去。」讓人護送她回「蘭王府」,若教衣幻曦知曉,肯定會藉故找她麻煩的。
算她識相!霍律柱冷哼一聲。
「那並非霍家的待客之道。」
「我本來就不是府上特意邀來的客人,不是嗎?」白離蝶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怎會突然諷刺他呢?這一點兒也不像平時逆來順受的她呀!
霍衝霄沒想到說話與表情一直很平板的她會忽然話中帶剌,他略微驚訝,仔細地看著她,這才發現她遠比他記憶中的美麗。之前對她的印象是模糊的,面對無禮之人,他總認為無須掛懷,現下卻赫然發現她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杏眼桃腮,朱唇有如花瓣一樣嬌艷。可惜她臉上不帶笑容,假如她笑了,肯定會迷倒萬千眾生的。
他認真細想當天的情景,雖然他看見的人是她,不過她說的不錯,或許馬車上還有另一個人,況且她的聲音、語調與當天惡意批評他的人差距甚大,看來他們的確是誤會她了。
白離蝶被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都不自在,方纔她是心直口快了些,純粹是因為被綁受到了驚嚇的關係嗎?不然她早習慣將心底的話藏放起來,今天怎麼會脫口而出?她該更加謹言慎行的。
「綁你是我一人的主意,你別怪到我霍大哥頭上。」好漢做事好漢當,他霍律柱絕不當縮頭烏龜。
「律柱!」霍衝霄警告他別多話,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霍律柱發現霍衝霄已動怒,目前是為他保留顏面才沒開口教訓他,儘管心中擁有諸多不滿,終究得忍下,因為他不想令他最尊敬的人感到失望。
「請姑娘別介意。」
「不會。我該離開了。」那人說話沖或不沖,都與她無關,他們是誰她也完全不好奇,只想快些離開。
「我派人送姑娘回府,改天霍某定當登門道歉。」霍衝霄舊事重提。
「真的不用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假如你派人送我回去又登門道歉,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自己就能回去,謝謝你的好意。」
「不成,我得確定姑娘安全回府才行。律柱,就由你來護送這位姑娘回去。」霍衝霄亦有他的堅持。是霍律柱將人抓來的,自當得讓對方平安無事地回去才成。
白離蝶輕歎了口氣。時間已經很晚了,與其在這裡與對方繼續爭論下去,不如順了對方的意,她也好早些離開。
聽聞霍衝霄指明要他將人護送回「蘭王府」,霍律柱一張臉馬上垮下。他壓根兒就不想護送這女人,可是霍衝霄的話他不能不聽,因此唯有忍著滿腔怒火,接下護送她的工作。
霍律柱僵硬地領著白離蝶離開別莊,霍衝霄看著他們兩人離去的背影不住搖頭。本以為經過磨練,霍律柱已經變得比較沈穩了,實則不然,他依舊毛躁,一點小事就會使他衝動行事,看來得再多磨磨了。
瞥了眼臉色難看的霍律柱,白離蝶明白他心中有多不願,可她卻絲毫不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