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向允非將她的手握得更緊,若不是怕嚇到她,他很想將她緊擁入懷,替她拂去臉上的驚惶無助。
掌中傳來的溫度平撫了她的心,駱巧因微笑搖頭。「我認錯人了。」
向允非沒說話,靜靜走了一會兒,才又開口:「誰?」
「我……前男友。」一說出口,駱巧因急急補充:「我對他已經沒感覺了,但以為突然遇見,還是有點措手不及,他都要結婚了。」她也不知自己在撇清什麼,只是覺得不想被他誤會。
若真無謂,怎麼可能會瞬間變了臉色?他相信,她已不愛那個男人。但不愛,不代表沒感覺。是因為這樣,讓她找上婚友社嗎?
心疼她的故作灑脫,向允非眸色轉深,卻是不動聲色地淡然問道:「婚禮在這個禮拜六?」
「你怎麼知道?」駱巧因很驚訝,見他好笑地挑起一眉,隨即會意定是貼在冰箱上的喜帖洩漏了訊息,看似輕鬆隨興的他其實心細如髮。「嗯。」反正也瞞不過他,她乾脆點頭承認。
向允非很慶幸那個渾小子不識貨,放棄了駱巧因。「你要和誰去?」和她走進電梯,他低道。
「還……還沒決定。」駱巧因有點心虛,其實她已經不打算去了,她不想找男性友人充場面,更不想獨自赴宴,不去是最乾脆的做法。
「那天我有空,可以自告奮勇嗎?」向允非已看穿她,不讓她逃避。有些事,必須去面對才能前進,否則將會一直被過往困住。
「你……跟我去?」駱巧因瞠大了眼。他知道通常一般異性是不會陪朋友參與喜宴的嗎?
「我那麼帶不出場嗎?」向允非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戲謔地睨她一眼。
「不是……」她雙頰微紅,拚命搖頭,卻不知該怎麼解釋,怕說多了反而會讓他誤會她自作多晴。
「那就這麼說定了。」此時電梯抵達樓層,向允非拉著她走出。
又說定了?駱巧因有些哭笑不得。他總是在輕描淡寫問就介入她的生活,可她,不僅氣不起來,還有點高興他的介入。
但若有一天,他不再想幫她這個鄰居,她要如何適應沒他相伴的日子呢?
突然間,提在手中的拼圖變得沉重,駱巧因搖頭,強迫自己抹去所有紛雜的心思,只專心一意地感受被他大掌包覆的溫柔。
*** *** ***
星期六下午,時間還早,向允非就興致勃勃地下來敲駱巧因的門,催促她準備,然後拉著她一起來到舉辦婚宴的飯店,讓她完全無法逃避。
坐在宴會廳鋪著錦緞的椅上,駱巧因非常坐立不安。
「我們回去好不好?我做壽喜燒給你吃。」她扯了下向允非的衣袖低聲道,企圖用美食誘他點頭。上次她弄了壽喜燒,他吃得讚不絕口,鍋底朝天。
「明天再吃壽喜燒。」向允非挾了塊清蒸魚到她碗裡,回以一笑。味道偏甜的喜宴菜色實在不合他胃口,但為了她,還是得忍著點。「剛剛進來時沒跟新郎碰到面,我等著他們敬酒呢。」
知道引誘無效,駱巧因很沮喪,把魚肉塞到嘴裡,食而無味。
剛剛抵達宴會廳外,正好擺放巨大結婚照的畫框倒了,她趁著一片混亂趕緊丟下紅包,拉了向允非進入會場,躲到角落一桌坐著,慶幸沒和前男友打照面,但隨著菜一道道上桌,也代表新人即將要開始繞場敬酒,她就愈加坐立不安。
「他對你做了什麼?那麼怕見他?」向允非剝了只蝦放到她碗裡。
本想戳起蝦子狂咬洩悶,聞言駱巧因停下筷子,視線因回憶而變得迷離。
那一段感情,沒有誰負誰,也沒有第三者,只是交往四年之後,她想定下來,他不想,兩人觀念的差異開始浮現,終至分手,如此而已。
「還是氣他眼光不好,沒娶你嗎?那我教你一招,讓你報仇。」見她沉思出神,向允非笑道,把她杯中的紅酒斟半滿。「只要哭喪著臉去主桌對他敬酒,什麼都不要說,然後再扭頭跑開,包準今晚新娘不讓他進房。」
想像那幅畫面,駱巧因忍不住笑。「不要……」她搖頭,笑得雙肩顫抖。虧他想得出,什麼話都不用說,卻引起無盡聯想。
「去嘛,錯失這次就沒機會嘍!我還可以幫你點一首『不如甭熟悉』,讓你上台表演。」向允非用肩輕頂著她,甚至開始輕哼起那首台語歌:「若欸知影會變這欸,當初不如甭熟悉,如今新娘變成別人,叫阮怎忍耐,站在禮堂外愈想愈悲哀,你敢會凍瞭解,啊……祝你幸福,啊∼∼祝你快樂,目屎已經忍不住滴落來……」
那字不正腔不圓的台語唱法讓駱巧因笑得肚子好痛,眼淚都流出來了。幸好這桌坐得鬆散,沒人發現他們在說些什麼。
「我才不要,等一下被人轟出會場。」抹去笑出的淚,駱巧因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向允非揶揄她,看到她眼中的落寞被歡愉取代,眼中盈滿了愛憐。「那不是正合你意嗎?」
他故意的!駱巧因輕咬下唇,嗔睨了他一眼。她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叫她去報復什麼,而是見她不快樂,故意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希望她能釋然以對。
原來往死胡同裡鑽的念頭,頓時豁然開朗,駱巧因突然覺得方才侷促不安的自己好可笑。怕什麼呢?早不愛那個人了,不是嗎?
她喝口紅酒,潤了潤笑得發啞的喉嚨,回憶過去,而後輕輕笑道:「我和他從大四時開始交往,交往四年,觀念不合,就分手了,到現在也快四年了。」
「那四年,快樂嗎?」察覺到她不再避而不談,向允非知道她已能淡然看待。
駱巧因頓了下,而後嫣然一笑。「忘了,真的忘了。」曾笑過、怒過、哭過,但如今回想,畫面都變得模糊,所有一切,都是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