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
「唉,我等你把我吃掉等很久了,你再拒絕下去真的會讓我心靈受創款∼∼」他雖是開玩笑的語氣,可是清妍看得出那張俊臉上難掩的失望,那讓她很過意不去。
「舅舅不喜歡我在外面留宿……」儘管舅舅的嚴格是事實,她仍是覺得心虛。
「又是你舅舅。」關行宇的笑容漸淡。「你已經不是小孩了,他還要管你到什麼時候?你說要等你畢業之後才把我介紹給他,我也依著你,可是你也得替我想想,不能碰自己心愛的女人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清妍低聲坦承:「我需要一點心理準備,給我多一點時間想想,好不好?」
見她一臉難過,關行宇又覺得不捨,也就不再逼她。
「好啦,等就等,別苦著臉,這樣就不漂亮了,而且我會心疼。等我大哥看到了,說不定還以為我老是欺負你咧!」
經他一提醒,清妍趕緊斂起愁容,惹得關行宇咧嘴笑了。
他又逗了她幾句,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裡?」清妍急問。
「去上個洗手間。」
「萬一你大哥剛好來了怎麼辦?我又認不出他。」
「別那麼緊張。」他好笑。「我馬上回來,就算他真的正巧出現,也應該認得出你,我給他看過你的照片。」
清妍並未較心安,但她也不可能阻止行宇解決生理問題,只能希望他快快回來。
行宇離開後,她漫不經心地打量四周。
這家充滿地中海風味的餐廳有兩層樓,二樓的寬闊露台上設了露天座位,但是為了方便行宇的大哥尋找他們,他們選擇坐在一樓面對著入口的地方。
這時,她看見了駐足門口的男人。
男人一身暗色西服,身高與行宇相當,相貌也和行宇有不少神似之處,然而即使沒有外型上顯而易見的共通點,她也不會沒注意到他。
也許是那股少見的尊貴之氣使然,她認為他絕不是那種教人忽略得了的人。
一定是行宇的大哥,清妍想。
就在她遲疑著是否該揮手招呼時,他看了過來,目光直直地對上她的。
這瞬間,她競覺得胸口像是突然被什麼堵住似的,莫名地窒了窒。
他邁步來到她桌前站定,清妍不得不抬頭仰望他。
真奇怪,行宇也很高,可是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此刻這種壓迫感?
「陸小姐?」
教清妍訝異的是,他的嗓音和行宇竟有幾分相像,只是,聽在耳中的感受完全不同。
「你一定是關大哥,叫我清妍就好了。她試著微笑。「行宇正好去了洗手間,馬上就回來。」
他微乎其微地點個頭,並未報以笑容,逕自拉開椅子坐下,但是他給她的壓迫感並未因此消失。
行宇怎麼還不回來?清妍不知如何是好,偷偷地又瞥了對面的男人一眼。
近看之下,她發現了兄弟兩人的差異。他的膚色比行宇黝黑一些,下頷較為方正,眼窩也較為深陷,比起行宇俊秀的輪廊,他的則顯得剛硬、嚴厲。
「聽行宇說,你還在學校唸書?」
「是,今年畢業。」清妍戰戰兢兢,經過一番努力才沒在他的注視之下退縮。
如果說她之前在等待時有些忐忑,現在則是坐立難安。
她向來就不擅交際,但這是頭一次在面對一個男人時,升起想逃跑的念頭。
好沒用,有人見男友兄長時像她這麼慌亂嗎?
也許是由於他看人的方式吧……那雙深邃的眼睛凌厲而直接,完全不容人閃躲,卻又同時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一絲不漏。
那種感覺就像面對著一個逆光而立的陌生人,自己在亮光下被審視,卻無法看清對方,只見難以穿透的厚厚陰影。
「主修什麼科目?」
他又問了一些關於她學校的事,清妍強作鎮定、小心翼翼地一一回答,同時祈求男友快點出現。盥洗室不過在樓上,行宇怎麼去了這麼久?
「你很緊張嗎?」他忽地拋出一句話,令她措手不及。
「款……」有那麼明顯嗎?她垂首,實在不知道該做何回應。
「沒有必要,我現在會坐在這裡,只因為你是行宇的女朋友,僅此而已,無論我對你是什麼看法並不重要,所以你的緊張毫無意義。」
清妍倏地抬眸。也許是因為那冰冷、不帶感情的語調,也或許是體內累積的壓力使然,她忽然感到惱怒。「如果不是因為你是行宇的大哥,我不會在乎你的看法。」
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老天,她幾時變得這麼好逞口舌之快?這就是她想給行宇大哥的好印象?!
「對、對不起,我說話不經大腦……」
出乎意料地,他似乎並未動怒,只是眸光莫測地瞅著她,淡然道:「我想你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嗨,老哥!終於等到你這大老闆賞臉一起吃頓飯。」關行宇笑咪咪地回到座位上,絲毫未察覺餐桌上古怪的氣氛。「真的假的那麼忙?請了那麼多次才請到人。」
得救了……清妍頓時大鬆口氣,只覺得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似的虛脫無力。
「這陣子事情比較多。」關定涯拿起桌上的水杯略啜一口,神情平靜得幾乎讓清妍以為稍早發生的事只是她的幻覺。
「怎麼去了那麼久?」她忍不住問行宇。
「在樓上碰到兩個老同學,聊了幾句。看來你跟我老哥已經彼此認識了,不必我再介紹。」
清妍默然,豈止認識,她恐怕已經成功地給他留下了壞印象。
「先點菜吧,我都快餓扁了。」關行宇沒留意到她的異樣,揚手招來服務生。
他們的餐點在不多久後就送來了,席間,關行宇的談笑風生維持著氣氛的熱絡,關定涯也總適時發言,清妍則多數時候靜靜聆聽兄弟兩人的對話。
只是,那份壓力始終存在。
不知怎地,即使那道似乎能看透人心的視線不再集中於她身上,她仍是覺得自己受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