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曼坦視而不見。「馨夢……」他伸手觸碰她。老天!她全身冷得如一塊寒冰。「你怎麼……」
「不要碰我!」她嫌惡地把他的手推開。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馨夢……」李曼妲故意以長輩的姿態溫柔告誡。「有話好好說,你可以當面跟藍總裁問個清楚啊!」
「問什麼?」他怒目瞪視李曼妲,李曼妲則皮笑肉不笑地和他對視。「這位女士,很抱歉,我的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來的,尤其是不受歡迎的人,請你離開。」他當面給曼妲難堪。
「不!」馨夢激動接口,渾身顫抖。「藍展曜,是你,是你殺了我爸爸,是不是?」
妻子的質疑,出乎意料地,猶如一把刀刺向他的腹部,竟帶來椎心刺骨的疼痛感。
「……誰說的?」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長,他才沉聲問道。
「是我說的。」曼妲肆無忌憚的笑著。「你可以辯駁,也可以不承認啊!」她的唇往上彎成一抹最嚴厲的笑容。
藍展曜依舊不動如山。「你想要我說什麼?我不需要把真相告訴一個挑撥離間的老女人吧!」
老女人?李曼妲額上的青筋劇烈地抽動。「所以你承認了?你是殺死柳義坤的兇手,是你把他推下樓……」
「夠了!」他大手一揮,要保鑣趕走曼妲。
這時——
「我恨你!」馨夢不禁脫口而出,眼淚順著臉龐汩汩而下,她轉頭奔進大廳,上樓躲進房間,大聲痛哭,她哭盡了所有的傷痛,流盡了眼淚……
趕走了曼妲,藍展曜隨即上了樓,他沒有進去陪伴馨夢,而是站在門外,聽著她的啜泣聲,孤寂有如厚重的烏雲,層層籠罩室內,他感到自己搖搖欲墜,原本銳利的眼神也流露出憂鬱。
原本以為,這個秘密可以永遠不為外人知,卻竟然被心懷不軌的李曼妲戳破了……
他更以為,自己從來不在意馨夢,可是當馨夢悲慟地說他是「殺父兇手」,怒火沖天地說恨他時,他的心卻像是被卡車輾過似的。
他用力閉上眼睛,憎恨自己的軟弱,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眼底的悲傷消逝,眼神再次變得冷硬,遙不可及。
這個夜,如此漫長。
第四章
馨夢哭得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夜,藍展曜靜悄悄地進入房間,只見她蜷縮在床尾,緊閉雙眼。如雲的黑髮披在她的腰際,儘管是睡著,但她兩眼紅腫,還有很深的黑眼圈,她蒼白的臉龐有如蠟像,兩頰已見不到往日的玫瑰紅暈。
即便如此,妻子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已經失去她對他的真心、崇拜和信賴了。
怕她著涼,他替她蓋上棉被,一抹陰鬱浮上他的臉,他轉頭離開。
金紅色的陽光照亮了寬廣的豪華寢室,馨夢醒了過來。
憤怒和被背叛的感覺依然緊緊地包圍著她,她已經決定了,她要離開他,離開這裡。
她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很糟,可是她沒有多餘的時間整理,她快速把一些簡單衣物和必需品塞進行李箱,稍微整理一頭微亂的頭髮,套上簡便的大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落魄過。
她在樓梯停下腳步,視線落在大廳裡站得挺直的藍展曜,那氣勢依然有如王者,傲然不凡。
他們的視線相遇,時間彷彿靜止不動。她們相隔不到咫尺,目光交錯,呼吸沉重,迴盪在寂寥的大廳裡。
須臾,她提起行李,緩緩地走下樓,在他面前停下。
「我們的婚姻是個錯誤,我無法繼續跟殺父仇人在一起。」簡短的幾句話,將他們的夫妻關係一刀兩斷。她背過身子,說話冷得一如他的冷血。「我要走了,我會請律師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你。」
藍展曜的心頓時絞痛不已,他想高聲吶喊,叫她不要走。但他口是心非,不願表露情緒,沒有開口。畢竟,這樣的婚姻也不過是建築在他彌補的心態上,而且,他要什麼女人就有什麼女人,不需要多一個不聽話的女人來麻煩他。
既然如此,為什麼一種從未經歷的絕望席捲了他?他應該能夠掌控天下,為什麼卻無法控制他的妻子?
渾厚的聲音漂浮在空中,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沮喪。「我沒有殺死你的父親,相信我!」
她露出悲痛的笑容,諷刺道:「這麼說,是我爸爸自己跳下去的,是不是?」
「他……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誠實說道。
「真是太巧了,他會自己不小心摔下去!」她那嗤之以鼻的表情,表示根本不相信他的說辭。向來柔順的她,難得頂撞出口。「既然這樣,那天為什麼不是你摔下去呢?」
她不相信爸爸是意外死亡。
打開大門,她就像一陣風,走得急促,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走了,離開他了……
沒有了她,再怎麼華麗的豪邸,也突然變得空洞又孤寂。
不!她會回來的。
他深信,像她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在外面必定吃不了苦,再等等吧,她會主動回來的……
*** *** ***
馨夢衝動地放棄了三年的婚姻,但舉目無親的她又能上哪去?
經過昨夜的混亂,現在她的思緒慢慢清晰起來,她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她要堅強,絕對不能夠流淚,絕對不能再回去依靠藍展曜過活。
藍展曜如果以為她從未吃過苦,那就大錯特錯了,在爸爸事業還未起步時,小小年紀的她,也跟著爸爸吃過苦,況且留學生活也絕非是輕鬆享樂的,她跟當地的學生一起打工,住在外面,生活樣樣都是自己打點。
只是這三年,藍展曜寵壞了她,但是,她絕非愛慕虛榮、嬌生慣養的女孩,必要時,她也是個刻苦耐勞的堅強女子。
首要之務,就是先找個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