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牆上,有幅長達十公尺的宏偉壁畫,牆面描繪的是中古世紀統領匈牙利的史蒂芬國王,其帝王駿馬的雄健之姿,威震八方,成為總裁辦公室最明顯的裝飾。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響起皮鞋的叩叩聲,藍展曜焦慮地走來走去,他感到胃部隱約作痛。他沒想到李齊揚如此積極,每天晚上在馨夢住處徘徊,用苦肉計想博得馨夢的同情。
不!他不能輸!他不能失去馨夢!
看來,他必須使出殺手鑭了。
他一臉高深莫測地凝視著牆上的畫作……
*** *** ***
冬天來臨,北風怒氣沖沖地席捲整個台北市。
這天下班,玫瑰花依然在車蓋上綻放,她拿起花束,臉上不自覺地掛著微笑,駕車回家時,車上都瀰漫著玫瑰花的香氣。
馨夢停好車,一下車風立刻掀起她的頭髮,幾繒不聽話的髮絲扑打著她的粉頰。
她身子本來就嬌弱,這時不禁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馨夢快速走向大門,趕緊掏出鑰匙打開門。因為她知道再沒多久,李齊揚就會出現在此地徘徊,風雨無阻。
一打開門,她順手開燈,明亮的燈讓室內暖和許多,強風連續呼嘯而過,打得窗戶啪啪作響。
忽然間,她杵在門口,久久動彈不得。
藍展曜就站在房裡,那修長強健的身軀,讓室內變得更窄小,他依然英俊如昔,而且依然有著尊貴傲然的氣勢。就像耀眼的陽光一般刺眼,也令人嚮往。
她板起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我來找你。」他神情平靜地回答,語氣卻是不容置喙。「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他私闖她的房間,她應該要很慍怒,但是想到谷伯伯之前的話……也許展曜真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她,她就平靜多了,比較能夠心平氣和面對他。
「我們不是早離婚了嗎?」她一直以為離婚協議書已經寄給他了,他當然也會簽字。
她主動出擊,不像過去那樣懦弱,這讓他大開眼界,獨自在外面生活,讓她多了歷練與精明。
「我沒簽字。」他老實回答。
她目瞪口呆,原來法律上他們還是夫妻?
「然後呢?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面前……就是要跟我強調這點嗎?」她的胸口有一把火在燃燒。「那你為什麼不簽字?不然你現在可以簽字啊!」
他答非所問地說道:「就是太多男人以為你未婚,才會來追求你,我現在就來告訴你事實,我們還是夫妻關係。」
他是在講李齊揚鍥而不捨的追求?他該不會是在暗地裡掌握她的一舉一動?
此時,他彎下身,提起一袋行李。「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什麼?」馨夢錯愕地大喊:「你在做什麼?就算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但是夫妻也有分居的啊!我們早就分開了,你憑什麼住下來?」接著,一切恍如大夢初醒般,她皺起秀眉。「不對!你怎麼有我的鑰匙,我要去找房東,他怎麼能夠把鑰匙隨便給別人!」她拿趄手機就要撥號。
「我就是房東!」
「什麼?」她覺得自己彷彿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他突然伸出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向他。她冷不防地撞入他的懷裡,那熟悉的體味藉著高級的絲絨襯衫傳到她的鼻腔裡。
「你在幹麼?」她憤恨地大叫,想要脫離他的懷抱。
「我把這一整棟的宿舍都買下來了,我是新任屋主,當然有每一問宿舍的鑰匙。」他垂下頭,粗啞地在她耳邊低語:「我有你的鑰匙,所以才進得來,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你要監控我,防止我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關於爸爸死亡之謎的舊問題沒解決掉,新的問題又來了,他竟然說擔心她讓他戴綠帽,所以要住在一起!
展曜並不是要監控她,而是要把她追回來。
「現在你要拿名存實亡的夫妻關係來威脅我,讓我甚至不能交新的男朋友?」說歸說,可是她到現在也還沒有男朋友啊!
他撇過頭,不言不語。
面對他的無賴,她不禁想跺腳。「你不會想住在這裡,這種小地方與你的大屋有天壤之別,你不會習慣的!」
他不以為然地回應:「你以為大少爺就沒吃過苦嗎?」他環顧四周。「我參加過義工團,也露營過,睡在比這小的帳棚里長達一個月,三餐都在野地覓食,我吃過蛇肉、野兔肉,在溪水裡洗冷水澡,這些苦頭我都吃過了,你這間房十坪大,住兩人還綽綽有餘。」
他溫暖的氣息拂在她的臉頰上,讓她的胃糾結在一起,他絲質襯衫下的胸膛上下起伏著,在寧靜的表面下,他們其實內心都是波濤洶湧。
他霍然放手,面無表情地宣佈:「好了!我去洗澡了。」
「你……」那我搬走好了……這幾個字卡在喉嚨還沒出來,就看到他大刺刺站在她面前脫掉褲子。「你……不要那麼隨便……」她急忙別過眼,脹紅了臉。
「沒辦法,浴室那麼小,衣服放進去會打濕。」他一下子就脫得精光,還半揶喻著說:「我們是夫妻,你又不是沒看過。」
「以前你才不會這樣大大方方給我看!」她咕咕噥噥地說。
他大笑幾聲,然後在她臉紅的責罵下慢慢走進浴室。
他以前從未這樣,他的話向來都不多,今天的話算是多的呢!
她彷彿又看到他從未曝光的另外一面。
回顧和他在一起的種種,又想到爸爸的死亡謎團,她一時之間依然無法放下迷惑去接納他。
馨夢打定主意認為他就算住下來也撐不久,盡量跟他保持距離就是,這裡生活那麼克難,他遲早會走的。
他從浴室出來,穿著內衣褲,然後把一推換洗的衣服塞到袋子裡。「明天我叫家裡傭人來收走。」他看看室內。「不然,在你這裡洗衣眼還要到外面陽台。」